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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独占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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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山后的小道上,二少爷周少钟微仰着头,问面前的黑脸汉子:“你又来做什么?”言语中有些不耐烦,却又局促仓惶。眼睛往四周看,怕被路过的人发现。

    那男人长得粗矮,搓着冻坏了的双手,咧嘴嘿嘿的笑:“小爷怎的现在才来?害我恁是等得两腿发麻,下回小的再来唤你,须得给我快些则个!”说着,见周少钟腰上的玉坠新鲜玲珑,便又伸出二指将它把弄:“哟~,这玩意儿上回怎的没见过?不如借小的玩上几天?”

    嘴里头一口一个“小的”,言行却没有半分的尊敬。

    阿珂在假山后头偷看,原来是街上杀猪的秦老四。那秦老四是个瘪三赌棍,怎的好端端却和周少钟这样一个豪门少爷搭上了边?不由看得十分仔细。

    周少钟很反感地拍去秦老四的脏手,皱着眉头退开二步:“这是我祖母才赏的,不能拿去给你!”

    秦老四发光的眼神一滞,原本谄媚的嘴脸立刻冷却下来:“哟~小爷今儿这是怎么了?枉我大雪天替你把那淫-僧收拾干净喽,还替你隐瞒了官府,如今你稳稳坐着周家二公子的逍遥位置,大把的财产等着你继承,却如何一个玉坠都不肯借小的赏玩几日……不该啊爷~”

    他的声音粗嘎嘎、猥琐琐的,一边说一边剥开少钟的肩膀就要往热闹之处闯。

    到底还是个十岁不满的孩子,周少钟即便反感到底,亦终于慌张起来,忙将他肩膀一抓:“住嘴!本少爷原不过叫你收拾收拾他,你却将他打死了,我还没拿你试问,如今你却要赖到我头上!我母亲管我甚严,你三番五次来讨要银子,我哪里来的银子给你?”

    说着,将周遭看了看,见没有人,便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只玉钗愤愤一抛,脸上表情好生别扭:“拿去,下回再来没有了!”

    只听那玲珑玉钗“叮铃”声响,秦老四慌忙伸手握住,盯着看了看,闻了闻,咬了咬——绝色,上品!下一秒又变回来方才那一张谄媚笑脸:“嘿~好说好说!今日原是看府上老太太生日,特特前来祝寿的,既然小爷不方便,那小的这厢便告辞了,下回定不再来打扰小爷~~”弯腰躬了一躬,矮壮的个子摇摇摆摆着走掉了。

    周少钟直盯着他消失在小门之外,确定周遭没有人出没,方才掉头离开。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小小年纪,心眼却已然这般狠辣。

    阿珂在假山后惊诧,她原以为那武僧大抵应是阮秀云雇人杀了的,想不到却原来是这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这周家,果然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便叫杜鹃悄悄尾随着秦老四,自己往阁楼里寻柳眉。柳眉却已经头疼先回去了,阿珂便去了厅堂,准备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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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堂里的气氛却好生诡异,夫人丫鬟们个个正襟危坐,阿珂才进去,一双双视线便将她齐齐锁定。看得阿珂奇怪,笑着问道:“咦,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然而话音未落,一抹鹅黄娇影忽地冲过来,“啪——”一声,阿珂白净的脸颊上顿时便是五指红印。

    “窃贼,不要脸!”步阿妩咬着两排整齐的贝齿,眼里头都是愤懑轻屑。

    没想到那般婉约矜持的女人,煽下来的巴掌却好生有力,阿珂耳畔“嗡”一声长鸣,脸颊上火辣辣的痛。伸手抚上嘴角,一丝鲜红沾于指尖——呐,这就是阿妩你不对了,这样众目睽睽之下。

    心中顿生出一股堵闷,滚滚翻涌。却掏出帕子拭了拭沾血的指头,勾着嘴角笑道:“哦呀~,什么事儿惹得步小姐这样生气?”

    步阿妩年长阿珂半岁有余,身段随了何婉娟,窈窕修长,比阿珂要高上半掌。低头看着阿珂,见她眼里含笑,亮濯濯的,不由微一愣怔——挨了一巴掌,竟然还能这样笑?

    世家千金,多少年规矩教化,哪里同这样的泯顽劣女打过交道?心里头便生出点儿没底气,然而却又更恨——难怪当年少铭哥哥那般清傲纯良的一个少年,独独对一个布衣小和尚痴痴迷迷、同吃同睡,却原来根本她就是个女儿之身!……昔日坑了他十年不算,如今竟然还要再来一回!

    嫉恨在胸中灼烧,娇艳的贵家小姐齿缝里磨出一句:“窃贼,我母亲的玲珑古玉金钗去了哪里?”

    那言语中赤果果的鄙夷,一如少年时每一次的与她相见。

    阿珂眯着眼睛,呀,这周、步二家真是好生有趣,怎的次次看人不爽快了,便要污人偷窃?真当你家里头是那金山银库,连个钗子都价值连城么?

    窄袖儿里伸出手腕,下一秒便也照着对面女子那胭脂粉颜上同样煽去。别的先不理论,这一记先还回来再说!

    “啪”一声脆响,千金娇影歪歪倒地。

    “啊——”那少女矫健的姿势,吓得丫鬟们尖叫。

    众夫人原本还在惊诧步阿妩的反常,此刻却又怪罪起阿珂的鲁莽。

    “住手,还有没有规矩了?”周大夫人阮秀云本就不喜阿珂,见状忙使了个眼色。旁的几个健壮嬷嬷赶紧冲上来,齐齐箍住阿珂的手臂。

    那厢阿妩只觉得遭受了人生最大最不堪的侮辱,被丫头们扶起来,捂着帕子哭:“老太太您要给晚辈评评理……那古玉金钗可是当年太皇太后赐了我祖母,经了父亲之手传给母亲的,母亲视之如命,如今丢了,伤心得都晕厥过去……若非方才一时心急,阿妩也不会、也不会失手……呜呜呜,她不肯承认便罢,却还这样欺负人……”

    妈啦,刚才打人时的劲儿去了哪里?怎的我才一煽你,你就秋风扫落叶一般歪倒了?

    阿珂挣着臂上的大手,好生冤枉:“老太太明察秋毫,方才看步小姐脸上一只苍蝇,好心替她打走则个,空口无凭的,怎能赖我偷了她东西!”

    周老太太平日里欢喜阿珂的性子,不太相信是阿珂拿去,心里头也想驳一驳大媳妇的威风,便朝嬷嬷们挥挥手:“都放开,有什么话儿好好说~,大过年的,闹腾什么?”又对阿妩暖声安慰道:“好孩子莫急,那大夫正在给你母亲把着脉,老太我定然替你将那贼人揪出来。”

    嬷嬷们却不松手。

    “赵小姐就不要不承认了!大伙儿上午都在这里陪着老太太,只有你主仆二人出去了。出去时您无端端地往我们夫人身上一栽,这事儿我们大伙都看到了,难道还会错怪了你不成?”步家的婆子大声说道。

    “啧啧,就是。莫非还是我们这些大门大户的夫人小姐偷去了么?”

    “不如搜她身吧。”旁的夫人太太们应和着,一劲的只怪在阿珂头上。那周家大公子可是京城里几家世族公认的佳婿,众人巴不得让阿珂这个小户女子下不来台,顶好将二人姻缘拆了更好。

    阿珂心中百转千回,秒秒间将出去时的场面细细回忆了一遍,脑海中忽地闪过周少钟一张局促仓皇的小脸……出门时可不正是被他撞了一下么?

    便道:“实在不巧,方才在园中闲逛,正看府上二少爷与那杀猪的秦老四交耳窃谈。秦老四讹着二少爷的银子,二少爷便给了他一枝钗子,绿莹莹的镶着镂金,大约便是步夫人您丢了的吧?若是赶得快些,这会儿那钗子还在他身上,待我去抓了人来再说不迟!”说要便要挣开束缚。

    阿妩闻言,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儿叱道:“胡说,老太太千万别再被她骗去!少钟弟弟此刻正在后花园子里念书识字,无端端偷我母亲的钗子做甚?怕是她又想寻了借口跑路才是……当年扮做和尚的面目骗了少铭哥哥的心,末了偷窃了宝贝逃跑;如今回来了,却还是做着当年的勾当,呸。”

    突然的一袭话,说得阮秀云与林惠茹的脸色俱是一变,见老太太又要插嘴,不由冲她使了个眼色:“老太太稍安勿躁,柳老板与我们交情甚深,这样的事儿若是诬错了姑娘,也是不好交代。左右大伙儿都在这,一双双眼睛看着便是。”说着命人搜身。

    老太太明白过来,唯有这件事上她与媳妇们是一致的。当年那小和尚逃跑前,可是将二爷周文谨不能说道的勾当听去了一清二楚,若然她果真是眼前的这个女子,那祸害的可就不只是大孙子一个,怕是周步两家多年的交情都要被她破坏干净了。

    当然,如果不是,那自是更好。少铭既然喜欢她,日后也就放心由得他去。

    终归心里藏着见不得人的隐讳,当下谴开男仆,只任由着大媳妇继续。

    众婆子得了大夫人的眼色,几个粗壮的便蛮力摁住阿珂手臂,另几个灵巧的往她身上伸手摸去。

    那厢旁的外人哪里听得懂什么?只是窃窃私语的看着。

    一双双粗糙老手在身上轻轻重重的拆解搜弄,阿珂心里头只是觉得肮脏反胃。那婆子们动作间好不客气,仿佛将她当成案板上将死的鱼,任由她们揉弄……这相似的场景,让那镌刻在脑海里的不堪一幕忍不住再现。好似又看到那沾满鲜血的束缚之绳、漆黑绝望的旮旯小屋,还有外头商议着如何将自己毒哑贩卖的男人女人……一辈子抹不去的阴影啊!

    阿珂心中恶念又生。

    那周夫人打得什么算盘,她心里哪里会不知道?然而她就是不愿意给他们安心,偏要让他们提心吊胆着、半信半疑着,偏要看他们一边儿警惕着她、一边儿却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的儿子再次沉迷。

    哼。

    眼看着一件小袄就要被扯开,阿珂双脚在地上用力掂起,一个鲤鱼后仰,那婆子们只见得一道光影掠过,下一秒个个肩上剧痛,纷纷歪倒在地上嚷嚷起来。却又不甘心被一个衣铺里的小丫头戏弄,继续挣扎起来要掐。

    阿珂冷笑,将最先爬过来的那个一脚踹开:“哦呀,这腿脚好生不听话~!又没冤枉你偷了人家东西,怎么胡乱就踹起人来?”

    那婆子倒霉,正正撞在一张小桌儿旁,力道撞得桌上花瓶破碎,轧得她脊背都要裂开。哪里知道这小妞看起来清秀灵透,竟然还会腿脚功夫,痛得她嗷嗷直叫。

    默默立在桌旁的翠柳见状,灵机一动,只觉得上天赐了她一个绝好的时机。她心中狠起,丰-臀儿往地上一坐,那裂开的瓷片剜破了皮肤,立刻渗出一条血丝儿来。她便捂着肚子惨白痛叫:“啊——,我的儿,老太太救命……”

    场面乱得一团糟。

    周老太太早已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早先的时候怪步阿妩冲动,后又怪阿珂不肯隐忍,这会儿听一声“我的儿”,再见翠柳腹下一缕的鲜红,只觉得一条老魂都要没有了。

    翠柳与二爷私通的事儿她早已知晓些许,早先见老二迷着翠柳,也少了出去胡混的日子,她便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如今这肚子里留的,怕不就是他老二下的种吧?那林惠茹自己不生养、又死活不肯从外头纳妾,二房里总该要留一条香火的……香火可不能断呐!

    拄着拐杖蹬蹬地走到阿珂身旁,怒叱阿珂:“放肆,这里是老周家,岂能由得你们这些魑魅魍魉胡闹!”一边训她,一边急急命人将翠柳抬了下去。

    那厢婆子得空,几个上来将阿珂手臂摁住。

    周大夫人走到阿珂身边,一双冷眼凝着阿珂泛红的脸颊,心里头恨不得也在她小脸上脆生生聒下一掌,然而终究不敢过分得罪大儿子看上的女人。

    因惦记着维护周家的脸面,又为了要讨好老太太,便只是不阴不阳道:“姑娘真是冲动,翠柳丫头正是准备收在二房里的姨奶奶,你看你这样不小心,莫怪母亲刚才急昏了头。”口中说着,一双保养得宜的手终于往阿珂腰际处探去。

    盼望已久的,却又紧张那将要看到的,指尖微颤。

    阿珂冷笑,斜眼向门外一瞟,看到一抹高大身影将将走近,便道:“真是荒谬啊~!莫非这天下,但凡喜欢上你们周家大公子的,就都是那小和尚的化身嚒?竟连男女也不分了。”

    阮秀云一顿,那笑面分明更冷:“姑娘说的哪里话,不过只是照例搜搜身,若没有窃去金钗,今日便算是一场误会。你干娘那边,我自会让人前去道歉。”

    少女窄袖荷袄早已被婆子们扒得凌乱,手指沾上内层的米色中衣,只须轻轻一挑,底下是红是白秒秒分明。

    可惜她的手才触上那细嫩的皮肤,手腕处却被重重一握。

    “住手。”一声冷沉沉的磁性嗓音将她动作打断,抬起头来,看到年轻武将凝蹙的眉头。

    那凤眸里光影濯濯,尽是冷光。他说:“你没有权利。”决绝的语气,说得不重,却将距离远远隔开。

    阿珂心中一跳,下一秒一弯长臂伸来,便被周少铭将将裹去了怀中。他如今不比少年,那硬朗的胸膛暖暖的,身影也好生高大,阿珂被他裹着,动弹不得,听到他怦怦有力的心跳。

    阮秀云嘴角蠕了蠕,讪讪的将手收回来。瞅着被大儿子那般小心呵护在怀的女子,指甲暗暗掐进了手心里……越发觉得她有问题!

    却还是匀出一抹笑容:“看,被大伙儿闹腾的,都晕头转向了。”

    周少铭却并不愿与她过多的对视,只是将阿珂紧揽,转了身往门外走去。他方才其实已经看了一阵儿,亲眼见到几个婆子们的粗鲁蛮横,若非不是翠柳下-身淌了红,他早已经闯了进来。

    心中感动方才不经意间听到阿珂说的那句话,却又怪自己未能保护好心爱的女子,恨至亲的家人如何不肯容下她?此刻一张清隽容颜好生严肃,眉眼间亦都是冷意。众看客虽爱羡他一身武将刚柔,却不敢阻扰半句。

    “少铭哥哥。”身后传来步阿妩小声萋怨的嘤嘤哭泣,回头过去,看到她哭得钗环凌乱,半边脸颊肿若红桃。

    哦呀,什么时候肿得这样红了?看起来下手很重的样子……阿珂摸了摸嘴角,血迹早已经干了的,罪证都没有了啊,这身体可不要太好,伤口复原的这样快……算了算了,便宜她一次。便在周少铭的衣襟上轻轻一握:“喂,她叫你呢。”

    周少铭的步子顿了顿,知道阿珂心里头那些别扭的想法。然而她从来便是恶的不是么?谁让自己偏偏爱上她。

    精致薄唇微微下抿,末了只是从怀中掏出那枚古玉金钗,往阿妩面前漠然递去:“对不起,下手重了……我替她道歉。回去用冰块敷敷。这钗环拿去给你母亲,日后未明真相不要乱下结论。”

    他替她道歉??

    瞅着日盼夜盼那张精致容颜上瞬间隔开的距离,步阿妩眼泪扑梭梭的掉下来:“少铭哥哥,你莫要再被她骗一次……她真的只是个骗子……”话不成句,想要揭穿阿珂的假面,却又怕说出来以后,那男子反而会更加对她沉迷,矛盾纠结。

    周少铭却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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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间阳光淡淡,小径上一高一矮两个影子在阳光下游移,那影子的主人却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

    前方的女子墨色青丝凌乱散落,一件窄袖荷袄上斑驳沾染着胭脂茶水,可以想象方才有多么狼狈。周少铭心中隐隐钝痛,他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家人们的荒谬,若非他途中恰好遇到跟踪的杜鹃,怕是刚才便坐实了阿珂偷窃的罪名。

    看着阿珂步子将将的执拗背影,明明被人委屈了,却不肯回过头来对自己解释半分,这脾性,真真像极了多年前那个远走的小不归——那年也是他祖母的寿辰呢,她背着一个小布包裹,垫着脚尖只是在园外张望,心中应是也有许多的话要讲吧?……可惜他却没有听她,竟怕自己又与她生出违背伦常的情愫……不怪如今被这样折磨,他真是该死。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周少铭终于赶上两步,扳过阿珂的肩膀。他的个子那样高,这样面对面站着,阿珂的影子便被他吞没了。

    阿珂狠狠地推了推,知道推不开,便眯着眼睛笑:“说什么啊?说我偷了太皇太后的古玉金钗,把步阿妩打了一巴掌?还是把你们家的佣人踢翻了,踹了你贴身丫鬟肚子里的香火?又或者……欺骗了你的感情?”

    周少铭眉头越拧越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阿珂说这样冷情绝义的言辞了,然而每一次听到,心里头还是纠结还是痛:“该死的女人,要如何你才肯当面承认喜欢我?”

    魁伟的身型俯下来,长臂饶过少女纤柔的腰身,将阿珂紧紧箍在自己怀里。然而瞅着阿珂红肿的脸颊,又不忍心责怪她,只是将修长手指抚上阿珂干涸的嘴角:“痛不痛?那秦老四我已经派人送去衙门了……我向她道歉,只是为要顾及场面,你莫要误会。”

    “误会又怎样,将来你不是还要娶她为妻?”阿珂撇撇嘴,隔着武将黑色镶银边儿的苍鹰官服,在那跳动的胸膛上砸了一拳头……该死,明明打的是他,怎么痛的是自己?

    那句喜欢他的话原就是阿珂故意说给周少铭听的,方才众人粗鲁围攻她时,她便下定了恶念——从现在开始,当真欺骗他!反正都说她骗,不骗白不骗……骗了也是白骗,就当还了小不归一场痴恋好了,又不会真的爱上他。

    周少铭本来心中纠痛,听了这话紧蹙的眉头却忍不住松开……该死,女人吃醋起来便是这个样子嚒?

    他觉得自己真是被阿珂折磨疯了,一忽而说句话将他噎死,一忽而一个白眼却将他幸福到天堂。

    该死的,便是当真骗他他也认了!

    他想做着严肃,好刹一刹她的刁蛮,唬一唬她撒娇,却又怕将她好容易逼出的一丝儿醋意赶跑,那清隽容颜默了默,只是冷冰冰道:“只你一个……今生今世都没有你逃离的份!”

    阿珂尚不及听清楚,脚下一空,整个儿便已经被他离地抱起。瞅着年轻武将凤眸里使劲儿捺藏的喜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莫名一绞……喂,你不要太好骗呐!有必要一句话就高兴成这个样子嚒?

    ………………

    霖枫苑收拾得好生清简干净,院子里置着练武的行当,书房呢,却满是笔墨飘香。原来他虽弃文从了武,却还是放不下少年时的喜好……亦如那不曾变过的柔肠。

    阿珂在屏风后悉悉索索收拾着装束,心里头急着回家,却又怕脸上的红痕让柳眉看到。那个妖精般的女人,平日里虽喜欢“虐待”她,然而若知道自己在外头受了欺负,怕不是又要杀将将闹上门来一场。左右都是自己的旧仇,却不要让他们亦参合进来了。

    盆中袅袅雾气升腾,热水被她拨得叮咚声响,那屏风上便印出来一抹少女婀娜莞尔的娇影。这样的场面,就好似一对新过日子的小夫妻,看得周少铭心里头软软的,尽是暖意。

    一张抽屉打开来,里头叠着满满的宣纸,上头字迹凌乱又稚嫩;角落是一个绣着虎纹的小锦囊,清洗得很干净,却很有些年头了。将那松紧细带拉开,里面藏着一截剔透的胭脂白玉,阳光从窗隙小心射-进,将那玉身上的红芯闪烁得如同一滴殷红鲜血——这些便是小不归留下来的所有遗物了。

    周少铭取过盒子,将它们全都锁了起来。他不能太自私,已下决心收起从前。

    阿珂才从屏风后走出来,脸上还敷着棉布呢,看到周少铭将抽屉小心合起来,又上了锁,便眯着眼睛问:“周少铭,你藏什么呐?”

    “一点儿笔墨罢了。你的肿还未褪,怎么不继续敷着?”周少铭站起来,掀开棉布看了看阿珂脸颊上的红痕:“对不起,我这样的家庭……让你为难了。”

    精致薄-唇-触-上少女-柔-软的唇-瓣,忍不住想要吻她;又怕才轻轻在上头一沾,那欲-望却又催着他将那嫣红花-瓣-启开,探入汲缠,刹不住。

    “喂,我明天要进宫!”阿珂瞥开视线看天花板,脸颊有点儿泛红……想不到这与人扮着情情-爱-爱的日子也好生辛苦,比那骗钱抢劫难办多了。

    真难为了李燕何,整日个尽唱些爱来爱去生死悲欢的戏。

    进宫?

    周少铭修伟身躯一顿,今日御花园里,那青衣少年似笑非笑的倾城之颜顿时浮上眼前——可是因为他么?……到底她二人是甚么关系,她这样在乎?

    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欲-念,他不知这欲-念乃是人性最殷始的独占之欲,只是不容人将阿珂夺去半分。大手在阿珂腰上重重一揽,薄唇贴着她尚未合起的唇-瓣只是霸道的汲-吮,那灼-灼的攻势逼得阿珂险些都要窒息,很久了才将她放开。

    “好……但你只能随在我身边。”语气好生冷冽,末了却终归还是答应——这一次,就让她去吧……他要看看她到底与那少年藏着怎样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