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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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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大晴了七八日了吧?”鬼瞳的声音显得格外轻缓,仿佛是在与老朋友郊游一般,带着云淡风轻的错觉,伴着头顶的阳光明媚,连乐璇都不由得下意识地望向那蔚蓝的天空,期待着鬼瞳继续开口。

    室内却安静了许久,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听见鬼瞳继续开口:“把这个交给翟朋吧,他想怎么做就是他的事了。”

    乐璇反而扬眉,这么胸有成竹的声音?这十几日对鬼瞳而言,还真是脱胎换骨的改变呢!

    那送信的小厮推开门,便看见王妃含着笑意站在门口,不由得慌地将信丢在地上,毛毛躁躁地准备请安,乐璇伸手免了他的繁文缛节,便弯腰将地上的信笺捡起来,仔细瞧着那信笺上的字迹:“按照人员比例投放物资皆已齐备,可随时增设赈灾点,翟大人选址后自行建立,对总部报备即可。”因为天已经放晴,泥淖都已经干透,钦天监也送了风雨图,说是洪水的势头已经全部过去,便不用再担心洪水来袭,若是有人愿意迁离和昂县,倒也的确可以减轻一些压力。

    鬼瞳的字写的极清秀,似乎是从小没少下功夫练过的,那信中的语气也是轻缓的,天鹤站在王妃身后也偷偷瞄了两眼,轻声浅笑道:“鬼瞳到底是跟着王妃长久了的,这说话的语气可真是跟王妃一模一样了!”

    乐璇微微勾唇,将信笺交到了那小厮的手中:“去吧,尽快送去,对了,再传个话儿给他,皇上原就赞赏他的仗义疏财,若是他能克服现有困难设立更多的安置点,将所有灾民妥善安置,待我回京必定禀报给皇上知道,恐怕到时候,他就不只是个府尹了!”

    鬼瞳的话儿说的有些绝,对于翟朋这种滚刀肉,很容易让他们有逆反情绪,但如今乐璇的话儿再一传达,便成了软硬兼施,翟朋便是再有脾气,也只有乖乖听命,认真部署的份儿了。

    “谁在外面?”鬼瞳似乎听见了门外的谈话声,便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提高了音调朝门口喝了一声,乐璇才含着满满笑意地推开门,见到了明显消瘦了许多的鬼瞳。

    “王妃?”短短两个字的功夫,鬼瞳的泪水便已经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声音也带了哽咽,半晌才继续开口,“鬼瞳……好想您……”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跟个霸气的小女皇一样的,怎么看见了我就又瞬间变回小可怜了?”乐璇反而无奈浅笑,朝鬼瞳招了招手,看着她蹭到自己跟前,才伸手将她抱住,带着略带安慰的声调轻声开口,“好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真的。”

    鬼瞳便如同一个在外漂泊了许久的孩子终于投入了家人的怀抱一般,哭得一塌糊涂,乐璇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其实鬼瞳是足可以自立的,她只是单纯地依赖自己而已。

    蓝天一直延伸,整个天朝都仿佛是一片晴空万里的模样。

    红墙之内是不适合蓝天的,这两种相互撞击的颜色一旦相遇,便会显得格格不入,仿佛这一方红墙,原本就是该雾霾一片的。

    皇后穆婉立在坤宁宫殿前,仰望着一方蓝天,从这小小的一方蓝天,她仿佛看见了整个江南五郡所有百姓对佛王歌功颂德的场面,原本一场小小的江河决堤,便要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死于灾患,而如今整整五个郡受灾,却只死了不足万人,这样一个可以流芳千古的政绩,可是所有人盼都盼不来的。

    她是不是将重心放在了大皇子身上,便忘记了那个始终退居幕后的玄凌珏?

    站在皇后身边的翠儿看着皇后不断地用右手婆娑着自己左手的食指,便知道皇后又动了杀意,便轻声开口:“皇后娘娘,需要奴婢安排什么?”

    穆婉重重叹气:“去传话给图谜山,在佛王没有回京以前,派些能干的把那几个人全锅端了!”穆婉微微眯了眯眼睛,这十六年玄凌珏始终躲在萧山之中,穆婉担心自己出手刺杀玄凌珏会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可如今既然他们远在灾区,遇见些什么匪患也实在正常的吧!

    “是。”翠儿应了,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才略抬了抬头,“皇后娘娘,关于宛妃和安嫔,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安排?”

    穆婉咬牙,不禁将那从图谜山送回来的绢帕又拿了起来,这绢帕用的是上好的棱花纱锦,她从库房中一共赐过两人,一个是宛妃,一个便是安嫔。宛妃乐菁是九皇妃乐薇的姐姐,而安嫔则是九皇子的生母,两人都有报复她的嫌疑,如今看来是统统留不得了。

    可若是统统由她动手,难免惹人注目。

    “十八皇子,最近要过生辰了吧?”穆婉的红唇冷冷地一勾,“让内务府去准备些礼物去给十八皇子送去吧,给各宫都送些红烛也粘粘喜气,千万记得给十八皇子多送些,挑那些周正的!”穆婉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冷峻的光芒,翠儿自然便会意了,转身便往内务府而去。

    十八皇子到底只是个孩子,又是万岁爷老来得子,仗着皇上的眷顾,各宫对他也都算得上宠爱,十八皇子十一岁的寿辰原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年岁,乐菁本想安生过去便算了的,可这两三日,却有好几个宫送来了寿礼,一时间子衿阁居然也门庭若市了一般,一直到了入夜,还是人声鼎沸的模样。

    “妹妹这儿可真是热闹!”安嫔因为自己哥哥的关系,始终没有得到提拔,看着比自己后进宫十几年的乐菁都一跃坐上了妃位,而自己去始终只是个嫔,心里便是一肚子的窝火,虽然跟乐菁的宫闱离得极近,却是极不愿来与乐菁联络的,可宫中都传言说是她派人害死了乐薇那丫头,她若是再不趁着十八皇子生辰的机会到乐菁这儿走动走动,恐怕便落了人口实,彻底将她陷害自己儿媳妇的谣传给落实了。

    看见安嫔,乐菁也是一肚子的窝火,可毕竟没有证据说乐薇是安嫔害死的,她总不能不给安嫔些面子,便也只是扯出了一抹浅笑来,迎了上去:“姐姐怎么还没休息,是妹妹这儿吵杂扰了姐姐清静么?”

    “这不是十八皇子生辰么,姐姐来给咱们十八送寿礼啊!小寿星呢,可睡了?”

    “还没,”安嫔指了指东厢书房,“在房间里读书呢,早晚读成书呆子,看见书比看见我这个娘亲都欣喜!”

    安嫔浅笑,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拿过一个锦盒:“这是东海的夜明珠,做了发饰,最映衬十八皇子的书生气质了,十八刚开始束发,该给他好好打扮打扮才是呢!”

    锦盒微微打开,便是满目柔和的光泽,乐菁岂会是个不识货的人,这一颗夜明珠可当真不骗你呢!当然,乐菁也知道安嫔这么急着来示好的理由,若是这么决绝地回绝了她实在不妥,便浅笑着开口:“十八可真是爱美的年纪呢,看见了这珠子可是不知道多乐呵呢,姐姐若是不介意,便亲自给十八带上吧!”让安嫔看见十八带上过,便不会再有后话了。

    “好好好!”安嫔便随着乐菁一路往书房而去,没人看见安嫔身后那个小丫鬟眼里流露出的淡淡凶光。

    书房里燃的都是那喜庆的红烛,将房间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安嫔与十八略客套了几句,便拿着那夜明珠要给十八带上,走到十八身边,那安嫔带来的小丫鬟便跟在安嫔身后打着下手,却反而将乐菁的视线给遮住了。

    “哎呦!”乐菁几乎还不等眨眼,便听见十八慌张地尖叫了一声,定睛望过去,便看见安嫔已经慌得将夜明珠丢到了地上,猛地回头瞧着她,嘴里讪讪地念叨:“我……没有……我……”

    乐菁疯了一般扑过去,一把推开了挡住视线的安嫔,便看见十八满脸满身都是烛油,桌上的书籍也已经点燃,索性没有着到衣服上。

    “快去请太医!快灭火!快去请万岁爷……”乐菁整个人都慌乱了,十八是她唯一的骨肉,若是烫坏了,可怎么才好!

    “母妃!”十八皇子并未伤及眼睛,便满眼坚定地看着母妃,“十八不痛,母妃莫急!安嫔娘娘只是一时错手,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还是先回去压压惊吧!”

    乐菁却恨恨地开口:“不行,万岁爷来以前,安嫔绝对不能回去!来人,快给十八皇子处理伤口!请安嫔到正厅去喝茶!”乐菁已经忍了安嫔够久了,可她怎么敢当着她的面这么伤害十八!

    安嫔不由得一慌,乐菁这话,是要将这件事彻底闹开,一竿子捅到万岁爷那,恐怕就不只是她失手烫伤十八皇子这么简单了!

    从安永晃被乐仲揪出来,便有无数人传言说安嫔与宛妃不和,到乐薇的离奇死亡,再到她今日失手烫伤十八皇子,这些事若都推到她身上,她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你……你这是得理不饶人,十八都说这只是错手了,你在这儿……抓住我不放是为了什么?”安嫔壮着胆子,仗着自己年纪大些,便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哈?”乐菁竟咬着牙笑了,“安嫔,你最好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嫔,竟敢这么与本宫说话么?是我斤斤计较还是你心肠歹毒,自有万岁爷定夺!”

    乐菁仍是挂心着十八皇子的脸,见了太医赶来,便赶忙紧盯着太医处理伤口,将蜡油小心清理干净,便看见十八脸上被烫起了一溜水泡,在烛火的映照下格外惨烈。

    乐菁咬唇,这要是留了疤,会毁了十八后半辈子的!

    太医在十八的脸上敷了厚厚的药膏,才缓缓起身:“微臣会每日来给十八皇子换药,烫伤得不十分严重,但也需好好治理一阵,会不会留疤,便要看十八皇子的造化了,好在十八皇子还小,许是以后长开了便看不出了。”

    乐菁的眉头皱的更紧,太医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十八留疤是正常的,不留疤才是上天眷顾。

    乐菁不由得面露了凶光,那个安嫔,她必定要让她付出该有的代价!

    玄策赶到子衿阁的时候,便看见了敷了满脸药膏的十八正在安慰始终哭泣的宛妃,不由得皱眉:“怎么回事?”

    “父皇!”十八略抿唇,才回话道,“安嫔娘娘来给儿臣送生辰礼物,谁知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烛台。”

    “哦?”玄策的脸色明显黯淡了,“安嫔好歹也是个娘娘了,怎么跟个慌脚鸡似的,竟也上不得高台盘?这么些年在宫里,连这点儿安稳劲儿都没有了?”

    乐菁便只是哭,她知道这时候脆弱是最好的武器,抽噎了许久才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万岁爷,安嫔姐姐可不想是失手的模样,烫伤了十八,不仅不道歉,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伤了吾儿的!万岁爷,以往的事儿臣妾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可十八好歹是皇嗣啊!她安嫔就是对臣妾有什么私人恩怨,也该冲着臣妾来来呀!”

    “好了!”玄策叹气,伸手去拍了拍仍旧哽咽不止的宛妃,“朕自有定夺,天色不早了,让安嫔随朕去吧,你们娘俩都受了惊,要好好睡一觉才是!”

    “万岁爷……”乐菁梨花带雨地轻轻拽住皇帝的衣袖,“您这就丢下臣妾不管了?臣妾……害怕……”

    玄策是真的宠乐菁的,见她这个往日最明朗的性格今日也一副瑟缩模样,不由得心软了片刻,回头下旨:“告诉淑贵妃,朕今日不去她那儿了,先给安嫔禁足,等朕将一切查清,在一件件找她算账!”

    十八皇子也不由得抬眼瞧了父皇一眼,他这语气,分明是相信了外界那个传言,认为是安嫔还是了九嫂。

    可害死九嫂的恐怕……

    十八被丫鬟安置在床榻上,仍满眼清明,他今日分明看的清清楚楚,碰倒烛台的根本不是安嫔,而是安嫔身后的那个丫鬟。

    看来,是有人下定了决心要害安嫔,来拿他当引子而已。

    十八的眼眸略晦暗了片刻,他不想卷入这些人的纷争之中,既然有人想要借他的伤除去安嫔,那他便做这个引子吧!

    听了父皇今日的语气,难道会是父皇亲自谋划的不成?不,不会的,若不是他闪躲地够快,恐怕那烛火便倒进他的眼睛之中了!看来动手的人也对他没有丝毫眷恋啊!

    坤宁宫也始终明着长灯,穆婉听着翠儿的禀报,不由得微微勾唇:“这十八皇子居然只是烫了几个水泡?果然是个命大的孩子!”穆婉眯了眯眼,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派人去将十八药残,可显然十八现在仍健康完整。

    “娘娘,送信到图谜山的鸽子已经飞回来了,凤凰他们应该已经收到指示了,不日便会前往狮城了。只是图谜山如今所有蛊虫被毁,那日月城……”翠儿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里是满满的忧虑。

    “存余的可以支撑多久?”穆婉不禁抬头,眉头也皱的极紧。

    “不超过半月!”

    穆婉不由得狠狠捶着桌面:“一定要想办法稳住日月城那些死鬼,千万别在这个时候闹出岔子!不管什么手段,实在不行,就把那些相对弱的烧了吧!”不管烧掉山洞的人到底是安嫔的人还是宛妃的人,她一定要让她们死的比地狱里的鬼还丑!

    伴着明亮的月色,穆婉的眼神里流露着满满的凶光,没人看见月色照不到的角落里,有一双精明灿烂的眼睛。

    连续几日的晴朗让所有的灾民都心思蠢动,各自领了最后一份粮食,便一路远行回家去准备重新搭建房屋了,汉族人都是极顾家的,哪怕知道自己家的位置并不适合长久生存,可念及祖坟、祖宅、耕地……各种各样的牵绊,便还是执意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原本熙熙融融的狮城,如今也变得安宁了许多。

    乐璇也有了闲暇,可以好好瞧一瞧这狮城的景色了。

    这狮城也算是天朝的古城了,有着与如今的建筑风格极不相同的古宅,雕梁画栋下也许不过是个云吞摊,让人不由得有种“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感慨。

    狮城所有人都对乐璇有格外的尊敬,无论是谁见了她,都会恭恭敬敬的朝她行礼,才立在原地等她走过去才继续前行。天鹤跟在她身后,也是享受着最高等级的礼遇。

    “王妃!”天鹤忽然一惊,凑到王妃耳边轻声开口,“左前方坐在茶摊上喝茶的几个人,似乎是图谜山的……”

    仗着她们之前夜闯图谜山带的是假面具,乐璇倒也不急着闪躲,而是若无其事地一路继续前行,走过茶摊,余光中还是看见几个人不由自主地一般凝视着她的目光。

    这些人应该不可能认得出她是夜闯图谜山的人,那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几个人原本便是冲着她,冲着玄凌珏来的。

    难道是皇后发现了她们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