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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如此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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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日还在风口浪尖的贩私之事,因荆王的突然谋反而被压下来,女皇很快下旨或贬或罚了一批官吏,官职高低不等,但并未涉及三品以上大员。

    因此时荆地有变,朝堂更加不能有乱,便只得就此了之。那些邓定邦所查明的证据在到达玉京之前便在城郊焚毁了,有大臣不放心,命人悄悄拾了焚烧所剩的些许残纸片,见上面果然写有数字,且纸张确实为陈年账本,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女皇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朝中大臣们。

    荆王之乱的缘由很快查明,原来荆王竟是海郡贩私最大的东家,他假借亲眷名头所下本钱不下五百万两,数年下来,获利颇丰。

    原本荆国所处位置恰好在坤江边,是当年大周与大雍边界所在,城池坚固,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分派镇守此地的前代荆王都是勇武刚猛之人,治下严厉,规矩严明,数十年间将荆国治理得如铁桶一般。虽然女皇定雍后下令收回各藩王不少实权,但因荆王曾在定雍中立下汗马功劳,又因为藩国地理位置特殊,可以与雍地驻军成掎角之势,震慑周围国土上异心之人,所以女皇特别准许荆王保留部分兵权。

    但这恰恰成为荆王以为奇货可居之处,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更要大摆排场,穷奢极欲,湖郡虽是鱼米之乡,赋税富裕,但数年下来,已不能满足荆王的需求,所以当有人将贩私之事透露给他后,荆王如获至宝,将全副身家都投了进去,但是他到底知道厉害,只用了妻子兄弟的名义,且行事隐秘,兼之命了亲信参与其中,牵线搭桥,全盘掌控各重要关节,所以其他参股的只知道这贩私案后台不小,却也没什么人知道荆王才是幕后东家。

    后来海郡案发,人人皆惊急不已,荆王虽也不安,但自忖行事秘密,并不特别担心,还悄悄命人前去将被钦差所抓的几个管事灭口,幸而邓定邦聪明,将那几个重要人证都乔装改扮,叫人押着扮作普通行商一路北上,而自己兵分两路的队伍里所押的车马都是空的。

    如此一来,荆王扑了个空,不免开始着急,后来又从京里听到消息,说陛下要严惩参与其中的皇族之人。荆王本就心虚,疑心生暗鬼,就怀疑这话说的是自己,暗忖多年来自己掌有兵马,定早已成了女皇眼中钉,她定是恨不能除自己而后快,这回必是在劫难逃了的。

    恰好此时坤江沿岸连降暴雨,秋汛一来,淹了不少良田,荆王索性心一横,杀了荆郡的守官,攻陷卫所,用数年积累的万贯家财召集流民为兵,聚集了数万之众号称二十万大军,又列举了女皇当政以来种种误国误民之处,以太祖正统的名义举了反旗意图谋反,不仅如此,旧雍许多地方他都派了人去游说煽动,想必是打了主意要占南方为王意图北上的。

    女皇听了这些消息,不怒反笑,神情还有几分哭笑不得,她有条不紊命了几员将领,从燕山大营并其他几处大营抽调了共十五万兵马,命戚刚武为主帅,率军平乱。

    同时,女皇以赈济坤江灾民为由,命几大世家并朝中大员家中每户捐赠银两赈灾,这些人知道这是女皇给的将功折罪的机会,不敢隐瞒,狠狠出了一回血本。

    之后,几乎每家都被女皇狠狠敲打了一番,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等到他们回过神来仔细一盘算,朝中几派的势力都已大受打击,空出的官员空缺很快由外省官员提上填补,大都是年轻有为的新人,有个别臣子隐隐约约猜到这是女皇的谋算,只怕是要为储君做打算了。但更多的人只是不忿自己遭了秧,昭王却在京郊安生悠哉得很,但仔细一看,以前依附奉承昭王的那些乌合之众这一回被打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昭王府前门可罗雀,他们这才平复了些。

    但此时,关于魏王世子和东都公主的议论又在京中小范围蔓延开来,此次魏王世子有忠有义,在朝堂上直言切谏,说明俸禄之事,之后女皇也因此令吏部和户部拟出新的俸禄制度,后来从宽处置贩私案也未必与此无关,朝臣们着实欠了他不小的一个人情,反观东都公主,一路下来不见露面,更不曾听说她有什么劝诫之言,两相对比高下立见,显然大是大非上女子是万万比不得男子的。

    朝臣们暗自议论,而这话中的其中一个主角正在京中街边一辆马车上,束了小髻,穿一身青衫,扮作个小公子模样在马车里用一把小青竹扇挑帘子看外头景象。

    马车停在路边已经许久,这里是世家公府门前的街道,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并没有闲杂人等,所以十分安静,阳光正好,透过高大的银杏树斑斑点点洒在身上,很是温暖爽适,马儿也悠闲地甩着尾巴。纯钧忽然从前面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甜兮兮的笑脸:“小姐,我知道前面拐过街角是市集,那里有一家荣宝斋,我想去买几块芙蓉水晶糕。”

    长御一笑,想了想,道:“哥哥爱吃杏仁佛手,也给他带一份。”

    纯钧撇撇嘴,放下帘子闪身下了马车,留下车夫看着马车,自己往前跑了,身姿像只兔子般,窜了两下便拐过街角消失了踪影。

    这马车外型很是普通,停在路边也不引人注目,长御想着心事,出了神,挑开的帘子忘了放下,半晌,有人在旁边唤道:“小姐。”

    长御转头一看,梁妍匆匆走了过来,额头上有细细的珠,显然是怕她等久了,赶着过来的。

    长御看了眼她身后,空荡荡并没有别人,心中已经了然了:“你先上来。”

    梁妍上了马车,接过长御递来的手绢,边擦汗边说:“夏侍郎说阿怜也病了,不能见客,多谢公主关怀。而他身为朝中大臣,也不好就此与公主相见,还请公主见谅。”

    “如此,便是连门都不让进了。”长御皱眉道。

    梁妍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劝道:“殿下也别多想,夏大人素来谨慎,想必是不想多出事端。”

    长御却并不这么想,自己虽然是微服私访,但并不会贸然登臣子的府,纵然是探望自己的陪读,也事先都在女皇面前报备过的,夏衡想必也知道这一点,但即便如此,他还这样反应,既不让自己进门,也不让夏道怜入宫继续陪都,显然是知道了那个香薰球的事,并不认可儿女所为,这才泾渭分明地和自己划出界限。

    长御挑开帘子再看了眼围墙高耸的夏府,抿了抿唇,放下车帘,对车夫命道:“去前头荣宝斋。”

    即便在车外,车中人视线看不到,车夫仍是恭敬地微微躬了躬身,应了声是,这才轻挥缰绳,驾着马车离去。

    只是拐过街角,就突然热闹起来,市集里吵嚷叫卖等等声音,虽然吵闹,但听在耳中有着别样的活力,京中是一国之重地,防守最严,所以,即便有南方传来荆王叛乱的消息,也并没有对京中人造成什么影响,在他们看来,荆地不过是个小地方,而女皇是平定过雍地的人,绝不会连这小事都应付不了。

    听着百姓们的生活,长御心头阴霾散了些,正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声并古怪语言的说话声,她不由心头一警,忙掀起帘子往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斜对面街角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从高头大马上下来,往街边一家医馆走去。若是寻常人是绝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他们声音容貌都是十足异族人的样子。而不远处几个菜贩的菜蔬洒了满地,被践踏得不成样子,旁边地上还散着几个细碎银锭子,从他们注目的对象来看,显然是这几个北胡人纵马所至,虽然有赔偿,但这样明目张胆的欺凌叫菜贩们满面愤怒,但却没人有胆子上前招惹,连咒骂都不敢大声,只能自己怒气冲冲地收了残损东西了事。

    北胡人在此出现,应该是随着迎亲使团而来,据说是北胡汗想借着两国结亲的机会扩大与大周的皮毛粮食生意而派遣来勘察市集的人。北胡的男人几乎都身兼牧民和骑兵的双重身份,而且个个身材高大魁梧,即便是脱了盔甲身着常服,那一身布料遮不住的虬结粗壮筋肉以及眉眼间血腥狂暴之气仍是明晃晃昭示着他们与大周人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