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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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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胡人出现的医馆对面恰好就是荣宝斋,纯钧的身影夹杂在许多人里正在排队,看样子还有十来个人才轮到他。

    车夫有些不放心,在门前低声道:“小姐,要不要离远些?”他本是御前侍卫,随行驾车的同时也担当着保护公主安全的职责,提出这样的问题,显然是看到了那些北胡人,担心有变。

    长御瞥了一眼街对面,道:“不必了,这里是玉京,谅他们也不敢如何。”一面自去看旁边摊位上的东西,虽然宫里无所不有,但到底不如外头千奇百怪的玩意来得有趣。

    才看得入迷,忽听见对面一阵狼嚎,近在咫尺,听得人心头不寒而栗,正一愣,又有人的尖叫声,这一次听得清楚,是从医馆内传出。

    旁边众人不明所以,纷纷朝声音来处看去,只是不知是否有狠兽,不大敢凑近。再听得乒乒乓乓一阵骚乱后,一条巨大的雪白影子忽然从医馆门口跳出来,窜到街中央,仰头呜呜几声,凄厉而又血腥。

    本来热闹的集市突然诡异地静了下来,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吻长口阔,耳立尾直,虽然像狗,但那一身血气凶残,充满着危险气息,并且个头极健壮,少说也有一百一二十来斤,这绝不是狗可以相比的。

    一个摆馄饨摊的小贩瞪大了眼,脸色煞白,尖叫一声:“狼啊!”手上碗一扔,也顾不得摊子,撒腿就跑。众人仿佛被这一声叫喊惊回了魂,纷纷四散哭喊逃命,顿时,本就有些拥挤的集市乱成一片,医馆周围却空了出来。

    那匹雪白的狼就立在街中,又呜呜嚎了几声,仿佛在嘲笑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略一转头,便撞进一双冷冷的眼睛,没有丝毫惧怕惊慌,镇定自若,就这么淡淡看着。

    雪狼是骄傲敏感而极富侵略性的动物,北胡人视为神兽,这又是一头头狼,早习惯了其他人和动物的恭敬和畏惧,它本能地感觉到那目光中的蔑视和超然,觉得这侵犯了自己的骄傲,并将之视为挑衅,于是,雪狼喉咙里低低呜呜两声,带了极大的威胁之意,随之一低身,后退一蹬,就朝马车扑了过来。

    它动作极快,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间。车夫一看不好,立刻从座位下抽出刀来,迎面扑了上去,那狼甚是狡猾,在半空中头一低,敏捷地咬中了车夫握刀的手,将他扑倒在地,连衣服带皮肉撕下一块,顿时,雪白的皮毛上染透了鲜红的血,车夫被撞在地上,手臂受伤,胸腹处也受了内伤,口中溢出血来,挣扎着要起身,那雪狼却放弃了这个唾手可得的猎物,仍旧转头攻击车内人。

    梁妍早迈出车外,苍白着脸提了一把软剑迎敌,她早先曾在边关见过狼,虽不曾一战,却也不像别人那样惧怕。梁家世代为将,身为将门虎女自也武艺不差,那狼畏惧剑利,一时奈何不得,它性子焦躁,不耐烦久战,几下不能得逞便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嘶吼了几声。

    这时,受伤的侍卫用左手抛出刀刺向雪狼,雪狼不妨旁边来了帮手,闪身躲了过去,梁妍趁机一剑刺向狼颈,眼看雪狼不敌,忽听旁边一声厉喝:“放肆!”夹着长御的惊呼:“小心!”

    一道乌光闪过,又一声清脆的响,梁妍本能察觉有危险,但还来不及躲闪,只觉腰间一阵剧痛,一股巨大的冲力将她从车辕击落,仰面摔倒在马车下,头撞在街沿石板上,晕了过去,混乱中最后一点印象,就是眼光所及处对面医馆屋檐下站着那几个北胡人,正抱着手笑嘻嘻看热闹,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弓弩。

    雪狼被方才致命的危险彻底激怒了,龇着嘴咆哮了几声,身上染了血的白毛根根竖起如钢针一般,眼看就要跳上马车,侍卫惊呼道:“小姐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雪狼已然跃上车,眼看就要窜进车内,斜刺里一根尖细竹竿刺了下来,便如标枪一般既稳且准地从左至右刺透雪狼身躯,将它牢牢钉在地上。

    那竹竿一头尖一头粗,是旁边商户削了用来搭架子放东西的,如今被当做矛使用,倒也不差分毫,雪狼被穿膛破肚刺个对穿,大量鲜血涌了出来,四肢痉挛了不止,呜咽哀嚎数声,终于不再动弹。

    纯钧立在车辕上,手握住竹竿一头,看着那死去的雪狼,冷笑道:“这畜生合该千刀万剐,这么死真是便宜它了。”

    旁边的北胡人不料发生这样的变故,眼睁睁看着雪狼死去,不由大怒,那拿着弩弓之人怒喝一声,对着纯钧就是一箭,纯钧冷哼一声,身如灵蛇闪身避过,同时手里挥出两道银光,拿弓弩的北胡汉子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弓弩也掉在一旁,同伴一看,只见他双臂关节处都中了细长银飞刀,那中刀的地方极刁钻,正是关节筋脉之处,两只手已经动弹不得,只怕即便是治好了也是个废人。

    北胡人都大怒,腰刀纷纷出鞘。纯钧扔了竹竿,跳下马车,负手而立,冷冷笑道:“若真想打一架,在下奉陪,但诸位不要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你们在周人的地盘逞凶,就不怕后果吗?”

    若是梁妍还醒着,见了他此时模样,想必会大吃一惊,那个懒洋洋整天耍无赖贪吃的纯钧,竟也有这样朗笑拒敌的时候,仿佛眼前刀锋凌厉的危险丝毫微不足道,与常日简直判若两人,但此时她仍昏着,被长御扶进马车里包扎伤口,想来是看不到听不到了。

    北胡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却又咽不下这口气,正要咬牙横下心杀了这小子给雪狼报仇,忽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住手!”

    北胡人神色一凛,纷纷垂下手,收刀入鞘,让开门前地方,恭敬站在两旁。

    医馆内步出一个青年男子,一身华贵的玄色暗花锦袍,袖口领口露出短短的黄黑色风毛,越发衬得脸和手洁白如玉,五官也是俊秀优美,带了几分江南雨气般的朦胧,如明珠生晕,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唇角微动看着便像在笑,很斯文清俊的男子。

    他慢慢走到街上,拾起地上一枚被磨得光亮的铜钱,这是先前纯钧用来打开攻向梁妍要害的弩箭所用,那箭本来是向着心口去的,幸而被打开,改了道且卸了大部分力,不然,已弩箭穿骨之威,梁妍只怕已没有命了。

    纯钧似笑非笑旁观着他的动作,这男子并未如何,而是微微躬身,道:“这位小兄弟,真是失礼了,我管教不严,才致使手下人莽撞伤了你们的人。请放心,在下一定全力负责贵眷的治疗,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想补偿这两位受伤之人,还有一瓶是伤药,专治被狼咬伤的伤口。”旁边一随从上前,手里拿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并一个皮囊制成的小瓶。

    纯钧冷漠看着,回头问长御:“小姐,你说呢?”

    长御跪在地上撕开一条干净巾子给侍卫包扎伤口,闻言头也不抬道:“把药拿了我们走。”说着,也不与北胡人说话,扶起侍卫将他安置在车辕上,自己钻进了车内。

    自己主人如此低声下气地礼待,她却这般无礼,北胡人眼中恨不得放出刀子嗖嗖将那马车刺成蜂窝。

    那男子微微一笑,将伤药抛过来,纯钧接了,毫不在意地冲着北胡人一笑,对那男子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这里可不是北胡,没人管杀管埋,阁下还是收敛些的好,免得惹来祸事。” 一个性烈的北胡汗子实在气不忿,抽了刀要上前算账,被男子伸手拦住,“不必去了,你们都不是他对手。”

    这时,不远处人堆里传来开路的声音,大约是玉京巡逻治安的卫兵听到风声过来了。

    “等你们来都够收尸了。”纯钧低声骂了一句,回身上了马车,一甩缰绳,马车往前拐进一条巷子,立刻不见了踪影。

    那男子注视着马车消失之处,对旁边人命道:“去查一查这几个人的身份。尤其是那个少年和紫衣少女。”雪狼虽然野性难驯,但在他身边数年,已经收敛不少,绝不会轻易攻击别人,今日反常,必然有原因,想必就在那马车内的紫衣少女身上。

    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慢慢走到雪狼的尸体前,手按在失去生命的雪白毛皮上,低声诵道:“愿狼神收容你的灵魂。”说罢,衣摆微动,已起身回头进了医馆内,手下也将狼尸收回,而此时,巡逻的卫兵一拥而来,见了地上大滩血迹,不由一惊,围着北胡人喝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梁妍怎么样了?”纯钧在马车前低声问道。

    “没受伤,只是头被石板撞了下,想必会头疼几天。——先找个医馆给他们两个好好看一看。”长御先前就查看过了,梁妍并没有受外伤,腰间一枚古朴的白玉圆佩已然四分五裂,显然是这玉佩挡住了改道的弩箭,救了她一回。

    “那个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长得和咱们周人一样,看着也斯斯文文的,竟然是狠毒的北胡人。”纯钧在外嘀咕。

    长御取了旁边小毯给梁妍盖上,眼眸微深,当然会像了,如今那位北胡汗的祖母就是大周的公主,据说公主的母妃是自江南而来的绝色美女。想来北胡汗容貌上有几分像曾祖母和祖母也并不奇怪。只是这北胡汗好大的胆子,放着新娶的如花美眷不要,却偷偷来玉京,背后到底有什么算计?

    这是未来两个最大的对手之间第一次见面,将来的他们都有着足够的智慧和城府以及勃勃的野心,必然难两立,争斗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