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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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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春翻了个身,忽而动作一停,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

    她拥被坐起,往门外看去,唤道:“抱琴,什么人说话?”今晚守在外面的是抱琴。

    抱琴却没回话。

    屋子里已经熄了灯,窗子也遮住了格子,一片黑寂里,元春有些不安地下地,摸着床柱要去寻灯烛。

    “是孤。”门被轻轻推开,皇太孙亲自提着一盏琉璃灯走了进来。

    暖红色的光,映着他俊美的笑容。

    元春立在当地,一时愣住,她磕磕绊绊道:“殿下,您怎得来了——都已经过了二更天了,我以为……”

    “以为什么?”皇太孙已经走到她跟前来,含笑的眼镜里闪着一点狡黠的光。

    离得太近,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一阵不可遏制的羞意涌了上来,元春侧过头下意识得往后退去,小腿磕在床沿上,立足不稳一下歪坐在了床上。

    她闷哼一声。

    皇太孙失笑,将琉璃灯摆在脚榻上,也在元春身边坐下来,望着她问道:“你也知道是二更天了,怎么还没睡着?”

    不知为何,元春有些不敢看这夜的皇太孙。

    她有些受不住皇太孙注视着她的目光。

    往日皇太孙看她时,虽也有温柔缠绵之意,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眼神定定的。

    直把她看得低下头去,烧红了双颊。

    她羞成这样,偏偏皇太孙还觉不够似的,伸手来勾住她下巴,轻柔而坚持得要令她仰起脸来。

    元春忙伸手去挡,却被太孙轻轻钳住了手腕,她只好把手背抵在自己脸上,遮住落满红霞的脸。

    “孤已有十日未归。”皇太孙笑着捉住元春玉色的指尖,望入她含羞带怯的眸中,“让孤好好看看你。”他长臂一伸,忽而松开了床柱旁的银钩,银红色的床帐子落了下来。

    黑夜,独处,红帐中。

    元春忍羞将手放了下来,她望着太孙难掩倦色的面容,柔声问道:“累不累?”

    孰料,太孙也同时开口问道:“困不困?”

    话一出口,两人先是一静,继而都笑了。

    “睡吧。”太孙拍拍身边的被子,“天亮前还能睡一会儿。”

    元春犹豫了一下,依言躺在了太孙拍着的地方,有些拘谨得往内侧让了让。

    皇太孙却没有别的动作,只斜靠在床背上,一腿搭在床沿,一腿落在脚榻上。

    他回过头来,看到元春无声望着他的可爱样子,微微一笑,拨了拨她鬓边碎发,低声道:“睡吧,孤就是放心不下你,回来看一眼。”

    元春依言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听到太孙均匀悠长的呼吸声。

    她睁开眼睛,胳膊抵在床上,半撑起身体望着皇太孙,见他已是睡熟了,年轻的面容上有显而易见的疲倦。她伸手,把搭在他腰间的被子盖到肩头,又看了他半响,轻声笑叹道:“也不知是哪一个更让人放心不下。”

    ***

    次日,元春醒来,身侧的被子还是暖的,太孙却已经去了上书房。

    贾府接了给元春赐婚的旨意,今日递话进来。

    按道理,元春该回贾府备嫁,只是太孙宫一直没有动静出来,贾府也有些拿不准太孙殿下的心思了,索性来找自家姑娘,问准了也好行事。

    昨日去贾府传旨的小秦公公,是如今伺候着老皇帝的秦公公的徒弟;也是他把贾府的问话带给了元春。

    问到元春这里,元春其实自己也不懂,因又询问廖姑姑的意思。

    廖姑姑虽然年纪大些,却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按道理该是让元春回贾府。可是在她看来,对上这位贾女史,太孙殿下很多时候都不按规矩办事的。这些日子太孙忙,她也见不着人,若是自作主张把元春送去贾府,回头太孙见不到人发落起来,她这半辈子攒下的体面还要不要?

    因此廖姑姑也只好道:“女史还是先在宫中吧。等下次太孙回来,问准了再说,您看如何?”

    赐婚的旨意一下,廖姑姑对贾元春也多了些客气。

    没有能拿主意的人,元春便自己下了决定。

    礼部勘合的吉日下来,就在四月朔日,距今不过一月光景。

    她同廖姑姑交代道:“我看还是按规矩来吧。”况且她对贾府众人还有许多要交代的,如今太孙忙着也常常见不到,左右一个月后便又回来了。因此元春只收拾了几件简单衣裳,带了碧玺、抱琴回贾府去。

    马车碌碌离开皇宫,元春回望视线中越来越小的巍峨宫殿,渐觉此行不似归家,倒似远行。

    ***

    养心殿东间。

    老皇帝歪在炕上,戴着老花镜看着手中的奏折。

    那是一份很长的奏折,内页几乎有小指高。

    靖亲王与皇太孙坐在底下,各怀心思,都安静候着。

    良久,老皇帝重重得透了口气,视线依旧粘在奏折上,口中慢慢道:“老三这折子写得不错。”这说得是靖亲王。

    靖亲王忙放下手中茶碗,坐着欠身笑道:“托赖皇父教导,儿子不过是学了点皮毛。”

    老皇帝提起朱笔,一边在奏折上圈着,一边道:“你谦虚了。前些日子在刑部打磨过,你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他停了笔,把这份长奏折轻轻搁到炕桌边,用眼神示意靖亲王上前取走。

    “你列的这些人,都有罪。虽有罪,却还有些人不好动。”老皇帝阖了眼睛,慢慢道:“朱候臣有治世之才,虽有些许愈矩之处,也且放过吧。你还是急躁了些,如今是太平盛世,用典用刑还是要从宽处来,徐徐而治……”

    靖亲王翻着皇帝批过的奏折,听到皇帝口中点的这个人名,便觉心中一沉,这个朱候臣乃是皇太孙幼时伴读,私下做人参买卖,犯得是死罪,皇帝一句轻飘飘的“些许逾矩之处”便放过了。

    “这折子上,朕圈了名字的,且不要动……都还有用……”

    靖亲王匆匆看过,只见被圈的好几个都是皇太孙门下,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些迹象表明,皇太孙近来很受父皇的赏识。他曾经有几次看到过皇上对自己的朱批,说的也全都是夸奖皇太孙的话:“永泩处事之干练,不在你之下”;“此等细心处永泩能够体察,朕甚感慰藉。有孙如此,朕复何忧?但愿你们叔侄皆如此心,则实为国家社稷之福也”;“永泩柔善之风,今罕见矣”……

    诸如此类的话题,皇上屡屡发给自己看,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要他认了这个侄子是未来一代盛世明君?还是在敲打自己不要起不该有的念头?

    靖亲王心头一紧,不敢再想下去,只觑着炕上的皇帝,面上如常道:“那儿子这就去刑部把旨意传达了。”

    老皇帝没说话,只歪在炕上,闭目摇了摇手。

    靖亲王便就地一跪,口中道:“儿子去了。”对一旁安坐的皇太孙一点头,夹着奏折退了出去。

    东间便只剩了老皇帝与皇太孙,还有一个秦公公缩在墙角。

    “永泩,你要懂得为君之难,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即是如此,也难免出错,若粗率大意,就更不可谅了。”

    皇太孙忙起身离坐,恭敬领训。

    老皇帝睁开眼来,望着屋顶,良久叹了口气,“你三叔还是急了些。但是他也有他的可取之处。”他慢慢看到永泩身上来,娓娓道:“礼部已经选定了日子,你也是要娶妻的人了。你是皇太孙,乃国之瑰室,要善自珍爱。”

    又说到推行新稻种一事,皇帝最后道:“你放胆去做好了,你但存了正大之心,朕绝不会朝三暮四的。”

    皇太孙走出来时,还在心底想着皇帝这最后一句话,这是要安他的心,不要他与靖亲王起争斗之心。他在养心殿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往户部走去,路上派跟着的小太监去传话,“让朱大人和周先生到善礼堂等孤。”

    这朱大人就是方才被皇帝圈了名字的朱候臣。

    他是太孙殿下幼时伴读,却比太孙年长三岁,如今做着丰台大营的提督。这些年,他替太孙宫管着些掉脑袋的差事。

    在东北挖人参是一桩,没被靖亲王查出来的还有一桩开金矿。

    这两项收入,是太孙宫这么多年的私库大头来源。

    当然,这是老皇帝默许了的。

    “人参的事,先停了吧。”皇太孙沉吟许久,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朱候臣已经知道靖亲王上折子的事情,闻言却没马上答应,蹙眉思考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停了东北的人参,只靠金矿的出产,太孙宫的私库至多能撑上一年。再久,就捉襟见肘了。现如今畅春园西的锐健营和绿营军饷都是从咱们太孙宫私库里出的,国库已经是个空壳子,只外面看着花团锦簇的——过了一年,若续不上,只怕就要大乱起来。”

    皇太孙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周用诚,问道:“你怎么看?”

    周用诚今天看起来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把折扇歪插在腰间,衣裳襟口都是散的,颇有些狼狈。他听到皇太孙问话,如梦方醒般动了下,才道:“我以为应该照殿下的意思做。如今咱们是一动不如一静,忍耐些,别与靖亲王那边起了冲突。局势稳,对咱们是有利的。”话音里还带着些许酒气,像是宿醉过。

    皇太孙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腰间折扇上,隐约可见扇面上提了字,看上去字迹还新鲜,因笑道:“可是又得了新诗,让孤瞧瞧。”

    周用诚却不像平日眉飞色舞的模样,而是一惊,下意识得按着腰退了一步。

    不妨朱候臣也凑上来,一把将他扯住。朱候臣素爱武艺,生得孔武有力,三两下就把扇子夺了过来,笑骂道:“你这酸秀才,在殿下跟前儿装什么腼腆。”

    却见那扇面上写了一首小令:

    元月灯昏黄,不听清歌已断肠。春落昆弦低按处,凄凉!

    不闻惊风密雨声,渐觉鬓毛苍。悔汝鸦雏恨也长,等是天涯沧落客,空茫。情去樽空泪满裳!

    朱候臣笑道:“我向来疏于诗词,也觉得岱山这词写得好,可见跟着殿下学问也能一日千里。”

    周用诚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嬉笑过去,他有些讷讷得盯着自己脚面,余光中看到太孙望着扇面沉默不语,只觉如芒在背。

    皇太孙听了朱候臣的话,也笑道:“你不在孤身边,这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日千里了。”他缓缓收起折扇,递还给周用诚,口中淡淡道:“倒是一笔好字。”

    ***

    皇太孙独自在善礼堂坐了一会儿,最近七王爷把西北行辕从甘州移防西宁,军务繁杂,每天各部转呈过来的折子,少说也有十几件,这些奏折递到京中,由上书房大臣合议好了,夹上折片,再交到他这里来。

    现在皇太孙的案头还叠着一摞这样的折子,但是他却有些看不进去。

    皇太孙坐在圈椅中,手握着腰际的夔龙金纹荷包,还是觉得气不顺。

    他索性站了起来,绕着屋子走了两圈,推门走了出去。

    “回太孙宫。”皇太孙让侍从牵马来,从善礼堂到太孙宫,骑马来回一趟,再赶回来批折子也还是来得及的。

    谁知回了太孙宫,尚未下马便得到元春已经回了贾府的消息。

    皇太孙脸色阴的简直要滴下来水来。

    小高伺候太孙殿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殿下这样不悦的神色。殿下也是人,自然也有不悦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这样疏于掩饰过。他佝偻着身子,缩在御马边,一声不敢吭。

    却听皇太孙闷哼一声,双腿一夹,提缰纵马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周用诚那首小令要这么看:

    元月灯昏黄,不听清歌已断肠。

    春落昆弦低按处,凄凉!

    不闻惊风密语声,渐觉鬓毛苍。

    悔汝雅雏恨也长,等是天涯沧落客,空茫。

    情去樽空泪满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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