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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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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圆月已经挂上天空,但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居住区中心的小广场上,架得高高的篝火已经燃烧起来,火光一片,围着篝火架着的一圈烤肉正吱吱冒着油,诱人的美食和一桶桶无法抗拒的美酒已经摆在长桌上。

    人群在渐渐聚拢。

    ……

    埃希、尼安以及鲁斐,三个人一起步行到达了狂欢酒会的小广场上,尽管尼安和鲁斐两个人不久之前还互殴过。

    尼安面色平淡,而鲁斐则一副‘这点小伤那都不是事’的直爽表情。

    尼安还没有到达小说中鲁斐出场时的那个武力级别,而鲁斐、此时似乎也没到达小说中剧情发生时的彪悍程度。反正暂时是你杀不死我、我也弄不死你,在几次互殴中大概摸清了对方的实力,就连受的伤也少了。

    ……不说那个以凌虐、痛觉为嗜好的抖m战斗狂鲁斐,尽管能使用元素魔法的人、恢复力都会更加强悍,但埃希始终觉得鲁斐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而尼安,随着能够灵活运用自己的元素魔法、格挡保护,还有尼安特殊混血的绝佳自我愈合能力。埃希也准备有一些常用的药品。

    想明白这些,埃希已经完全不为这两人互殴的问题担心了。

    ……

    埃希看了看小广场上的聚拢的人群,猜测这次进入秘境的新人大概都聚集在了这里。人群气氛中总带着警惕还有几分诡异的煞气,意味不明的目光不时在每个人身上掠过。

    丝毫没有举办狂欢会的兴奋火热。

    “哧哧哧~今年比上次要热闹呢。”鲁斐望着人群忽然感叹了句。

    顿了顿,埃希好奇的接口问了句,“……鲁斐,你进来秘境几年了?”

    “诶?我已经进来十五年了啊。”鲁斐随意的回答,笑容分外清爽。

    十五年!埃希露出些许惊讶,小说中鲁斐出现篇幅很少,描写有限,而关于年龄根本没有提过。十五年……可现在的鲁斐看起来最多二十几岁……埃希下意识算了下……

    连尼安也侧目看了一眼鲁斐。

    “嘿,各位晚上好!”忽然人群前面响起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在此,欢迎各位进入阿奎罗。”

    那个留着粗糙胡子的男人站在一个台子上,高亢的说话声音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埃希发现自己居然见过那个人,是他和尼安进入秘境第一天时,出租驼兽那个男人。

    “哧哧哧~”鲁斐发出几声笑声,“今年又是他啊。”语气带着不明的意味。

    “他是谁?”尼安抬眼看着那个男人,忽然问。

    埃希难得看见尼安在意一个陌生人,下意识的在脑海中飞快掠过了一遍小说中阿奎罗秘境的剧情。

    “他啊……他的名字是穆特林,在我进来时他就已经是现在这幅丑样。他一直一个人,饲养着几十头驼兽,顺带还掌管着秘境中的一处水源。”鲁斐的态度是明显的不喜,“穆特林并没有依附任何势力,是这里的发言人,没人会去招惹他。”

    深藏不露的发言人穆特林……埃希已经明了,小说中,穆特林将会成为尼安的第二个老师,引导主角变得更加强大的一个配角。不过那段剧情,小说只描写了穆特林怎么教导尼安,以及尼安的成长。完成引导主角的任务之后,穆特林差不多也就慢慢退场了。

    这样看来,穆特林本身反而从头至尾一直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

    小说描写中,穆特林在秘境中资历很老,一直独善其身,不依附势力,低调得极其容易让人忽略,没人会去招惹……“不过,也包括你?”埃希带着淡淡的揶揄看了一眼鲁斐。

    鲁斐脸上一直挂着的笑脸微妙的僵硬了一下,然后继续笑得火红色的眼睛微弯,“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的。”

    “……”埃希丢给鲁斐一个鄙视的眼神。

    鲁斐丝毫不在意,“在这呆着挺没趣的。”手不自觉摸了摸腰间挂着三节棍。总觉得吃完饭之后还应该适当的运动一下,“……那我先走了哦~”

    “不送。”埃希随意回了句。

    鲁斐钻进了小广场的人群之中。

    想起一直安安静静的尼安,埃希偏头看了看他,发现尼安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那个叫穆特林的男人身上,他表情淡淡的,漫不经心的看着四周的人。

    “……相信有勇气进入这里的各位,都不会是无知之辈,但想要稳稳站在这里,各位势必还要吃些苦头……”站得高于人群的穆特林继续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语气平缓。随后的言语中却透露了更多信息,将秘境中的势力划分隐约说了个大概。

    “……那么,接下来各位可以非常幸运的,尽情享受面前这些食物和美酒。最后,也祝各位能达成你们的目标。”穆特林说完,退场。

    这样欢迎‘新人’的狂欢酒会,没有人说穿但都明白。阿奎罗秘境中,势必会存在着势力划分。这些势力,表面和和气气一起依存又相互敌视牵制,争夺各种资源。

    每五年进入秘境的‘新人’更是一种资源。

    ‘新人’可以选择其中一股势力服从依附。当然这么选择的好处和坏处稍稍想下就很清楚了,一方声望达到友好,一方声望变成敌视。而在将来,你想要脱离势力也并不是那么轻易的。

    秘境里,一味依附他人,等待着你的只能是被榨干利用价值之后的残忍蚕食。只有你能用自己的强大证明,没人能拦住你的去路!

    不选择依附任何势力的‘新人’,势必会在秘境中过得艰难一些,面对的虎视眈眈的觊觎者也更多,没有人庇护,要么因为自己的弱小成为别人的猎物,要么,直到你成为所有人都不敢小觑的王者。

    出入口关闭,这个秘境自成一方天、一世界,它有它一套独特存在法则,虽然残忍却是最适合、合理的法则。粗暴、直接,必须毫不畏惧的活着!

    ……

    没多久,太阳渐渐完全没入大地,月亮的光芒笼罩整个秘境,甚至渐渐越来越明亮,转眼间清冷的月光将整个天地变得仿佛亮如白昼。

    这就是阿奎罗秘境的夜晚。

    冷风悄然吹袭,远处飘荡来如同悲歌一样的忽忽声,那是居住区外大风刮过岩石洞回出来的鸣奏。

    埃希的身体不自觉抖了抖。

    “埃希,冷?”

    尼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埃希回望他,尼安正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格外纯澈,埃希笑着摇了摇头,“还好,没关系。”

    垂下眼,尼安伸手把自己的斗篷解了下来,然后披在了埃希肩上。

    埃希抬手立刻想挣脱开,“不用了,尼安……”

    尼安微微凑近埃希,“不要动。”手指灵活的帮埃希系紧了斗篷的绳结。

    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盖出一片阴影,尼安的眼神认真又温柔得让埃希没办法拒绝。内衬带着绒毛的斗篷,吸收了尼安的体温,现在又披在埃希身上、格外暖和。

    “谢谢。”埃希低低说了句,语气也不自觉带着某种柔软。

    “我们回去吧。”尼安抬眼看着埃希说。

    埃希:“嗯?”

    “继续呆在这里,会着凉。我不放心。”尼安正色。

    埃希笑着点头,“好。”

    ……

    离开小广场,埃希和尼安一路安静并肩走在石板小路上,清冷的月光让不整洁的窄路变得清晰。这里是居住区废弃的一块区域,石板小路两边都是房屋的残垣断壁,附近只有埃希和尼安的脚步声。

    “生灵……咏唱着……襁褓之歌……襁褓之歌……梦呓一样的歌声唱给沉睡的灵魂……”

    属于小女孩的清脆声线断断续续的飘进耳里,童言稚语一般的歌声,吟唱的声音还在继续,“探究真实的迷途者……请举高手中的死亡之刃……”

    埃希和尼安站在了原地,看着那个僵硬向自己走来的矮小身影,还有越来越近的歌声,她的一只手抬着,拿着什么。

    终于能够看清了,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大小的女孩,有着金黄色的头发,仔仔细细的绑着两个辫子,长及肩膀。她的眼睛大的异常,颜色就像金属一样深灰色,里面一片惊人的死寂。

    身上穿着深棕色的裙子,还有红色的小皮靴,细细的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她的皮肤在月光下甚至泛着淡淡的不正常的青色,走路的姿势僵硬得就像生锈的机器,一步顿卡一下。

    而她一直抬着的右手上捏着的东西,埃希和尼安也都看清了,是一颗完整的、带着血的心脏……

    吟唱的歌声停止,她抬头看向埃希和尼安。

    尼安跨步站到埃希面前,挥手间一把冰刃在手。

    “生灵咏唱着襁褓之歌,梦呓一样的歌声唱给沉睡的灵魂。探究真实的迷途者,请举高手中的死亡之刃……”埃希忽然轻声念道,他知道这首诗歌,甚至知道下半句。

    刺向不灭不灵,给予制裁……

    小女孩的目光挪到埃希身上,“……”

    埃希走到小女孩跟前,蹲下·身,扬起笑脸问,“……晚上好,我是埃希。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吗?”

    尼安静静的看着埃希的举动。

    “……”小女孩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渐渐露出好奇的神色,看着埃希陷入长长的沉默中,又好像在打量着埃希,“……我是可可娅,晚上好,埃希。”

    可可娅的声音带着一些独属于小孩子的娇软和天真,但却是大人说话的口吻,更让小女孩多了几分可爱,“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又问。

    “并没什么,刚才可可娅唱得那首诗歌我也会呢。”埃希笑着回答。

    可可娅手中捏着的心脏散发着让人作恶的腥味,颜色鲜艳得就像刚挖出来的一样。血液从小女孩细细的指缝间滴落在地,一滴、两滴、三滴……渐渐的很快有了一小滩血泊。

    “那是穆特林很久以前教我的,我很喜欢这首诗歌,你也喜欢吗?”可可娅直直看着埃希。

    穆特林……

    “嗯,我也很喜欢。”埃希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可娅盯着埃希带着笑意的蔚蓝色眼睛,忽然抬起另一只手贴在了埃希胸口的心脏位置。

    埃希控制住一瞬间想站起来躲开的动作。

    但下一秒,一把冰刃从眼前挥下,是尼安。

    原本就是蹲着的埃希不做防的跌坐在地,而当他再迅速抬头,尼安再次站在了他身侧,冰刃砍在可可娅纤细的手臂上,并没有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甚至,破碎的是尼安的冰刃,碎冰掉在可可娅脚下。可可娅如同死水一般的神色没有丝毫起伏,好像不能理解这种变化。

    “尼安。”埃希看见了尼安垂着的手,他手指间寒气萦绕,埃希跃起拽住尼安,定定的看着他,“没事的。”

    “……”尼安沉默的回望埃希。

    埃希朝尼安轻松一笑,“真的没事。”然后再看向可可娅。

    “抱歉,尼安并没有恶意的。”埃希说着,主动握住可可娅已经垂下的左手,她的手冰凉得没有丝毫温度,甚至就连皮肤的质感也是极其怪异的。埃希将可可娅的手放到自己心脏位置,笑着问,“可可娅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吗?”

    慢慢的,可可娅的脑袋也跟着埃希的心跳一点一点,姿态看起来有些娇憨。“哦……我没有……可可娅没有心脏,也没有‘咚、咚、咚’的心跳。”

    可可娅收回手,好像有些苦恼,又很颓败。

    “为什么可可娅没有心脏?”埃希轻声的问。

    可可娅看了一眼右手心捏着的心脏,眼中渐渐露出淡淡的渴望,“因为我的心脏不见了,就连姐姐也不知道。所以我只能到处找,这个不是我的……但是我舍不得还给别人。”

    “原来是这样……”埃希的语气是极耐心的安抚,“可是可可娅拿了别人心脏,别人找不到自己的心脏,也会着急、会伤心啊。”

    可可娅低下头,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样子,“……那我去还给他,埃希跟我一起好吗?”

    她看着埃希。

    “埃希。”尼安忽然开口。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尼安忍不住觉得委屈。注视着埃希的目光是明显的不开心。

    “……额。”埃希有点哭笑不得。

    他只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可可娅的身份,并把小说中的可可娅和眼前纯真又残忍的小女孩联系起来,忍不住心软了一次。

    从出生就没有心脏,用器械制作的身体。永远停留在十岁的样子……

    更而且,埃希还有一些疑问想让可可娅帮他解答。

    就是那首诗歌的具体由来,或者这个问题从穆特林身上更能得到准确答案。

    “走吧,”可可娅抓住埃希的斗篷,“埃希陪可可娅去把心脏还回去。”

    “嗯,好。”埃希回过神,冲可可娅微微笑着点头。然后埃希还没忘记主动伸手牵住默默闹着别扭的尼安,尽管尼安表情有些冷淡,但依旧温驯的让埃希牵着。

    尼安感觉到埃希正在看自己,别开脸。

    “……”埃希觉得有些好笑,忽然感觉自己像带着两个小孩的奶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