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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斯人已去生者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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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披星戴月般徐徐走来,仿佛撕裂云层渗透在天地间的一缕金色光芒,不仅温暖而且光彩夺目,他一步步走近面目狰狞眼神涣散的女子,眸如春水般旖旎温软,面若冠玉般俊美绝伦,笑似星辰遗落在银河滴落天际般悠远璀璨,他的声音,邪魅中带几分嘶哑,嘶哑中带几分坚定,坚定中带几分疼惜,疼惜中是数不尽的缠绵悱恻:“然儿,是我,我回来了!”

    犹如远天的天籁之声,化作声声缱绻呢喃,穿过她毫无知觉的身躯,拂过她彷徨无措的心脏,唤醒她深深沉睡着的灵魂。

    她涣散的眼神,渐渐清明,一如清风吹散烟云,留下是一片片繁花似锦的无边秀美与安宁,她愈发疯狂的动作,在这似风似雨,似烟似雾的飘渺中顿了下来,她对这如梦似幻的声音中无所适从,她依稀间忆起,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却,从未抓住。

    就在她疑惑的瞬间,龙延拓眼明手快地上前抽掉她手中的虹争,一把从青谨手中接过她,一手将之紧紧禁锢在怀中,立刻引来女子的慌乱无意识的挣扎,他却抱得得心应手,丝毫不显慌乱,他一手伸展,将手中的精致玉瓶递给青谨:“浣红砂!”

    青谨接过玉瓶,没有时间去询问他是怎么得到这浣红砂,他打开瓶塞,小心翼翼凑近闻了闻,迅速盖上:“不错,是浣红砂,现在,我去配药量!”他招呼一声,便急急忙忙去了。

    龙延拓紧紧困住怀中的女子,看向瑜罗,漫不经心道:“凶手,找到了?”

    瑜罗点点头,未曾开口。

    龙延拓也不接话,低首看着眉目狰狞的女子,唇边翘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你啊你啊,何时能让人省点心!”

    怀中不断挣扎的女子似对这句指控有所不满,挣扎愈发用力,但却依旧稳稳地窝在紫色流光之中,摆脱不得。

    “来了!”青谨一脚踏进房门,小心翼翼摊开手中锦帕,露出里面通体鲜红的药丸,他神色凝重,“浣红砂果然奇毒无比,我只用了一滴,便已将我所配的其他药性全部化为乌有,尽管如此,依旧万分凶险!我,没有把握!”

    龙延拓眯了眼睛看那鲜红欲滴的药丸,搂着玉潇然的手臂紧了紧,唇边的笑意渐渐减淡,声音坚决:“用!”

    他依旧唇间含笑,一如往日般仿佛万物俱在掌控之中,却不知双目中偶现的担忧与波澜,早已将他的镇静与沉稳驱逐殆尽。

    瑜罗浑身一抖,殷红的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未曾发出声音。

    青谨用夹子将药丸夹起,每向前递进一分,便只觉自己的呼吸又紧了几分,那颗毫不起眼的药丸,仿佛灌铅般沉重,他的只觉手臂酸疼,快要支撑不住那仿佛重达千金实则轻如红羽的药丸。

    只因,这不仅仅是一粒丹药。

    龙延拓一手紧握玉潇然不让之乱动,一手紧扣她的下颚使之嘴巴微张,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青筋双目紧闭,略一狠心,将手中的药丸放入那微开的红帐之内。

    龙延拓食指一动,丹药便已顺着玉潇然的咽喉滑入腹中。

    浣红砂毒性猛烈无比,一入腹中,便只见玉潇然停止了挣扎,浑身血色瞬间上涌,面色立刻涨得通红,身体不住地颤抖。

    “快把师姐放到床上,毒性太烈,我要施针疏导毒液扩散!”青谨一声急喝,对着龙延拓道。

    青他飞速摊开随身携带的针卷,抽出银针,看也不看一眼精准地插上玉潇然各个大穴,却无奈她的面色依旧越来越红,仿佛天边烧透的云霞,她因这火红的灼烧而痛苦万分,双眉紧皱,不停抽搐。

    瑜罗抚上玉潇然的额头,本能般缩回:“好烫!”

    “这是控神和浣红砂相遇,毒性正在相抗相持,有没有什么清热的东西?”青谨一边施针一边道。

    瑜罗一边转身一边向外快步走去:“族里有取自雪山脚下的千年寒冰,我去叫人拿来!”

    “太子殿下,师姐她需要功力深厚的人用内力进行疏导!”青谨依旧不曾回首,声音却有一丝犹疑,“只是……”

    “没什么只是!”龙延拓一手将玉潇然扶起,一边抬脚上榻,盘腿坐至玉潇然身后,开始输送内力。

    青谨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敛了敛目光:“即使你不听,我也要说,师姐体内的毒皆是天下至毒,所以内力一旦相通,也就意味着这毒一旦控制不住,便很有可能会引至你的体内!”

    龙延拓复阖了眼,面色依旧不变,不再准备开口说话。

    青谨不停地转换大穴施针,龙延拓的脸上,却也渐渐染上了绯红之色,幸而他双目微阖,否则衬在这犹如胭脂一般殷红的色彩之下,那又是怎样的绝世风华,然而就算如此,让他看起来又添三分媚色,三分邪魅。

    但是,此时美景,却没人欣赏。

    豆大的汗珠从青谨额头上滴落,他双唇紧抿,眉头越来越拧,向来淡定的双眸之中却染上了焦急之色,突然间,他挥动的双手一动,而后慢慢缩回手来,似乎极为不可思议,刹那间他的双目中再无生机。

    “可以……住手了……”

    他的声音,低沉、绝望、自责、了无生气。

    双腿交叠,双目紧闭的龙延拓却是充耳不闻,依旧稳坐不动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力,青谨一愣,随即怒喝,一把抓向他紧贴在玉潇然背后的手臂:“你疯了!再不住手,毒性会侵入你的心脉的!”

    他手间一麻,已被龙延拓震开来去。

    “住手!快住手!毒性控制不住了,已经在蔓延了,我无能为力了!”青谨双目通红,盯着对自己置之不理的男子,气急败坏地大吼。

    等来的,依旧是毫无回应。

    他眉目一转,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狠狠抓向那伸直的双臂,猛地一扯,他被浑厚的外泄内力震出一口鲜血来。

    内力相输,最忌有人相扰,青谨不顾一切地中断,终于隔开了两人,玉潇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去,却恰巧撞进了身后直扑而上的男子的怀中。

    “然儿!”龙延拓一声缱绻,嘶哑的声音中仿佛有丝丝难掩的哀恸。

    青谨一手抚上胸口,一把抓住床棱稳住自己的身形,看了一眼翩然而落的女子,摇了摇头,双目中闪着莫名的水渍,声音喃喃,似在自言自语:“我救不了师姐,救不了……”

    床榻之上紧抱玉潇然的龙延拓,床帷遮住了屋外投进的微弱光芒,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他一手紧紧搂着她,感受着怀中渐渐冷却的身体,一手抚上她细致的眉眼,仿佛在欣赏一件举世无双的工艺,对身外之事充耳不闻。

    忽然,怀中的女子身体一抖,鲜血便顺势殷红的薄唇汨汨流淌而出,只是那血液的眼色,却仿佛比常人愈加鲜红,她红唇微启,似要说话,薄如蝉翼的低吟却刹那间被鲜血所覆盖,她紧闭的双目动了动,带起长长的羽睫之上的涟漪。

    他因她这细微的动作而涌上惊喜,一手轻柔地抚摸上她的唇间,却在触及她越来越弱的鼻息之时,刹那间手脚冰凉。

    清风散雾之间,曾经最为灵秀的墨瞳,已然永远地阖上。

    以命相搏,最终还是逃不过宿命的安排。

    “我就知道你想逃开我!”龙延拓低笑一声,声音嘶哑却满是无奈的宠溺。

    青谨双目微垂之间,眼泪已然滑落,他唇间带血,步步后退,步伐不稳,声音仿佛重如千斤:“我没用……师姐……师姐……”

    “住口!”龙延拓一声低喝,打断他的话,而后声音笃定,像是在告诉自己一般,“她只是睡着了!”

    “碰”得一声,门口传来瑜罗不可思议的喃喃声:“玉姐姐,怎么……怎么会……”

    掉落在地的,正是她刚刚拿来的千年寒冰,锦匣大开,里面的寒冰冒着丝丝寒气。

    她一步步走近,看着那斜躺在紫袍之间毫无起伏的身影,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但却落地无声。

    曾经,她给过她最为温暖的怀抱。

    曾经,她以为曙光已灭,她却代替习梧,给了她重生的希望。

    曾经,她灵动、她狡黠、她嘴硬心软、她不可一世。

    如今这些,都遥不可及。

    从今往后,她又能从哪里寻得希望,她又将怎样面对漫漫孤寂的前方之路,她又如何夜夜面对那无穷无尽的梦靥,她又从哪里寻得一个相知相爱的知己。

    与此同时,远方某处,一袭皓白如明月的身影正在案前长身玉立,目光集结的地方,俨然是一幅上好的丹青,画中的女子,五官精致,轮廓完美无瑕,一身素雅的蓝衣难掩纤细单薄的身量,只是眼中的一抹决绝和哀怨却刺痛了看客的双目,那温润如玉的容颜因触及那栩栩如生的双目时忽然浑身一震,心脏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痛。

    他一手抚上胸口,一手沿着那精致的眉眼喃喃低语:“你……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纤尘不染的水墨丹青上,突然滴落了一滴未明的液体,恰在美人微抬的指尖之间,仿佛被轻轻碾碎一般化开在宣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