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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骨肉相残所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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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着他深如大海的眼底,偏了偏首疑惑道:“钟兄,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之处?”

    “啊,不不!”钟怀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在城西有一套小别苑,只有我自己知道,应该是安全的,我这就带你去!”

    “不行,认识你的人不少,朝中人都知道我与你交情匪浅,一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玉潇然道,“这样吧,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过去!”

    钟怀仁点点头,把地址说给她听,又自怀中掏出一把钥匙:“里面有一个聋哑妇人,是我以前收留的,你放心,绝对没问题,这钥匙我向来随身携带,你它拿出来就行!”

    她待钟怀仁走后许久,才小心翼翼出门去,她按照钟怀仁所说的地方,果然寻到一方别苑,来不及称赞这别苑的精巧与灵秀,虽然不大,但她可以看出,这套别苑的设计别出心裁,几日不曾休息,她便在别苑调息一番,方在傍晚时分出了门。

    她并不不去皇宫,折去了明王府。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最重要的是反而可以打听到重要消息。

    今时不同往日,想必皇宫处处都是暗线,她不可能如当初偷渡阿陋和夜探露华宫那般悄无声息潜入,况且,如今赫连明一定在皇宫中设好了陷阱,等着她往里跳! 撞破他盗取京城布防图在先,又发现父皇所中蛊毒在后,无形之中,自己都在一步步将赫连明逼上绝路,如今自己又手握三万黄甲军,如今她的存在,便真的是他心头的一颗不除不快的钉刺了!

    刚靠近明王府的范围,她就感觉到不远处的房顶上、积雪覆盖植被下都有或浅或深的气机隐藏着,绕过那些隐在暗处的暗卫,她向明王府中深处潜去,明王府比以往任何来的时候都守备森严,若非情形如此,她也不会铤而走险,毕竟,明王府是赫连明最不可能猜到她会来的地方。

    幸而,赫连明自恃府中阵法不少,无形中代替的不少暗卫的存在,这倒给玉潇然提供了契机。

    她为了隐秘行踪,一路踏雪无痕,极是费力气,不消片刻,便已满头大汗,只觉这样不是办法,停下脚步静心凝神,周身阵法皆无甚非凡之处,只有西南一角,设置的非常巧妙。

    她便屏息向那方悄无声息潜去,即使阵法犹如浑然天成,却依旧是逃不过她的法眼,她轻蔑看一眼那错综复杂的迷阵,常人稍有不慎便只会在原地打转,她便轻巧的两三步便走了过去,她小声咕哝:“若不是这阵法,恐怕我还要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飞!”

    她话音刚落,却只觉身后阵法一震波动,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冷冷的声音也随即传入她的耳中。

    “你是谁?”

    紧绷的脊背暗暗放松下来,不是赫连明就好,她捏一把冷汗,慢慢转过身,摆出一脸笑意,飞快看一眼那已经年逾五十的老者,忽略他精如刀芒的目光,恭敬抬起手,将手中的一个精致玉瓶递给那人。

    那人一愣,疑惑道:“是二皇子让你送来的?”

    正中玉潇然下怀,她心中一喜,却面色依旧地点了点头。

    那人收敛目中光芒,淡淡道:“拿来吧!不要再这多做停留!”

    她心中一喜,这里果然有乾坤,不动声色一步步上前将玉瓶送到那老者手上,正寻思着等下一定要一探究竟,却在与那老者擦肩之际只听耳边风声“呼呼”响起,她立刻大惊失色闪身侧退,满目警惕地看着那面色不善的老者。

    就在方才,那老者一个锁喉向她擒来,势在必得,绝非试探!

    她脚刚一落定,身形稳了下来,只听那老者声音沉重,听不出喜怒道:“你不是这府中的人!”

    她面色不改,故意装傻:“哦?何以见得?”

    “还敢狡辩!”老者一声冷哼,“虽然不并未触及阵法,轻而易举的进了来,但你所走的并非是阵法原本的路线,可见你是个用阵高手!”

    玉潇然一愣,既然自己且触动阵法,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进来的? 这边疑惑着,却只听那老者眉目一转,声音犹疑不定:“你是……捧月公主?”

    刹那间她大惊失色,正欲动手,心中却是一顿,眉目一转,厉喝道:“单戚,你还是不肯悔改吗?”

    那老者先是一愣,而后神色震动,声音哆哆嗦嗦道:“你……你果真是捧月公主?你……你果真自南疆带来了蛊王,你可曾见到大祭司,可曾见过我大哥?还有,瑜罗那小丫头怎样了?”

    他一步步靠近玉潇然,沧桑的眉眼里全是激动之色,连带着脚步也颤颤巍巍。

    她见他如此模样,自知这是装不出来的,声音沉了几分道:“大祭司……已经仙逝了……”

    “什么!”他后退两步,神色震动,而后哀戚摇了摇头,无奈道,“是啊,算算时间,也到了,我也已经出来五年之久了,都快忘了南疆是什么样子了啊!”

    他声音呢喃苍老,眼角隐约泛出泪花,玉潇然不忍见此模样,垂下眼睑,眼前这人,正是给她父皇下附心蛊的神秘人,也是,南疆苗族长老会的三长老,单戚。

    这是在南疆之际,大长老为告诉她的,单戚是长老会中最为聪慧之人,五年前,不知何故,偷得蛊王,未遂,南疆七部得知,便说单戚心怀不轨,图谋苗族族长之位,共进言要求重罚单戚,苗族长老会据理力争,信誓旦旦说单戚有所图谋,却不料单戚突然失踪,最终落得了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方才她未触动阵法,单戚却知有人前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蛊王,寻常蛊虫对蛊王的气息会有所反应,单戚也由此怀疑到自己。

    而自己方才那一喝,只会为了先入为主,试探单戚对苗族是否还有感情,一句大长老等人所说,单戚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看吗?”她看他此番模样,实有不忍,出声道。

    单戚身形一颤,略微伛偻的身体微微直挺,泛着泪光的眼睛刹那间灼灼生辉:“我……还能回去吗?”

    “为什么不能!”玉潇然正了正神色,郑重其事接道,“你知不知道,多年来,为了担保你绝无坏心,七部已对苗族有所不满,如今大祭司一去,苗族更是举步维艰,难道你不想回去澄清这一切吗?哪怕是受到族规的惩处,你也应该给你的族人一个交代!”

    “这……大哥……他们……真的……真的相信我吗?”单戚进一步靠近玉潇然仔细盯着她的神色,仿佛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她道:“自然!否则怎么会为了你默默承受这么多年的委屈,大不了,将责任都推到你的头上便是!我去南疆求蛊王,大长老便猜到下附心蛊的人是你,并嘱咐我若是看到你,就转交你一句话!”

    他身体紧绷:“什么话?”

    “大长老说,南疆之人不易漂泊在外,无论你走到哪里,这,始终是你的家!”玉潇然看一眼面露紧张之色的单戚,无奈叹息一声。

    “嘶……”一直强忍泪水的单戚,终于因为这句话而掩面痛哭。

    玉潇然也不相劝,只听他断断续续讲道:“我因好蛊……而……而好奇蛊王到底厉害在哪里,却不料反被诬陷图谋族长之位,多年来我尽心尽力辅佐老族长,却不料落得如此恶名,我一气之下便离开南疆,却不料……却不料竟让大哥他们委屈至此……”

    她听着他模糊不清的呜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人生如棋,一步错便有可能会酿成永久的遗憾,她看了眼枝头摇摇欲坠的积雪:“既如此,那三长老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你的家人,都在等你,何苦在这波谲云诡的乱世为人卖命!”

    她一语双关。

    单戚却是一愣,而后略微伛偻的身体渐渐下滑,竟跪在了玉潇然面前:“老夫助纣为虐,五天前听从二皇子的话催动了附心蛊……”

    玉潇然连连后退,脸色比这积雪还要惨白:“你说什么!”

    “公主明知老朽下蛊,却依旧不计前嫌为我带来这些宝贵的消息,老朽却恩将仇报!老朽当真是罪无可赦!今日我跪在这里,任凭公主处置!”单戚满脸后悔,重重磕了个头。

    她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犹如寒冬里残破的枝桠断裂一般嘶哑:“父皇都已经不在了,就算我杀了你,又有什么用!”

    “不!皇上没有死!”单戚又是一语惊人,“二皇子那日气势汹汹来找我算账,可我明明已经催动了蛊毒,却不知这是为何!想必皇上身边也有能人!”

    她一愣:“父皇没事?”

    单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二皇子得知皇上没有驾崩,当晚便调集了兵力控制了皇城,日日前去皇上寝宫,应该是……逼其禅位!如今朝政明面上是太子在主持大局,其实太子外强中干,已经受制于二皇子!”

    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暗自舒一口气,她咬牙切齿:“赫连明,当真如此狠毒!”

    单戚刚要说话,面色一顿,皱眉看向了不远处。

    玉潇然身形一闪,已从原地消失。

    在她消失的下一刻,鹅卵石拐角处便赫然出现了一道身着华服的身影,那人面容英俊,身材健朗,眉宇之间却隐约乍现丝丝阴沉狠戾之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