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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夜探香闺,美色难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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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悄悄带上莲青与冬娘一起赶往议事厅,夜色无边,侯府两边竖着几十余座龙凤呈祥六角路灯,烛火明亮映衬着满天星斗越发的亮白,夜风吹来淡淡花香的气息,如意静静的往前走着,并不说一句话。

    冬娘与莲青相伴左右,几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影影绰绰晃动着,悠悠荡荡的更鼓声传来,枯燥而又冗长,和着远处传来一声声蛙鸣,声声入耳,前方不远处议事厅内有昏黄的灯光摇曳着,真相似乎就在眼前。

    刚踏至议事厅门外就看见两个人正躲在窗户底下向里张望着,那两人见冬娘带着如意一起来了,忙过来打了个千又跟如意嘀咕了两句,如意透过纱窗纸望去,那碧纱阁里有人正鬼鬼祟祟的绕着角柜打转,那人手里正拿着个铁勾似的长勾子似乎想勾开屉子,无奈又不敢踩到地上的松花落金粉,试了好几次都未得成功。

    如意想着捉贼拿脏,她需耐着性子等那人得了娟花方可行动,看那人的身材举止却似一个女子,只是她全身裹着墨色披风,头上又戴了黑帽子,委实看不出来是谁。

    稍过几分钟,那人又复弯着身子拿着铁勾子勾那铜扣,“嘎吱”一声,终于打开了屉子,她又小心的用勾子勾上那绢花,连忙小心翼翼的收了勾子,总算得到了绢花,将绢花拿到眼前看了看,那人长吁了一口气。

    如意手轻轻一挥,冬娘和莲青带着那两个看守的婆子冲进了屋子,那人听得动静,拿起绢花就要往口里吞下,冬娘赶紧命人掰开她的嘴,抠出了混着唾液湿黏黏的绢花。

    如意随后而至,就见那人被掣肘着按在那里,身上的黑色披风早已被扯掉了下来,如意细眼瞧去,竟然是双喜的亲姐姐杏喜,她日间本就哭过,一双眼到现在还肿的桃儿一般,脸上的脂粉也虚浮成一团,此时见事情败露,脸色更是灰败的可怕,就连人也微微的有些发颤。

    “三小姐,原来是你故意引我入局。”杏喜稍整理了一下神思,强作镇定道。

    “想不到却是你,你可是双喜的亲姐姐。”如意叹息一声道。

    杏喜咬了咬牙,眼里不由的流出两行清泪,那哀伤悲痛的神色倒像是真的一般,“三小姐,双喜是我亲妹妹,我怎会害她,我不过是想着这绢花是她的遗物,想代她拿回罢了。”

    如意冷笑一声:“你若真想为她,日间我拿绢花给你看时,你为何不开口问我要,反倒在这大半夜的来偷,你若不派人跟踪我和二姐姐,又怎探知这地下撒着松花金落粉而不敢靠近,你这样费心思只是想拿回遗物,说出去谁会相信,况且我并未说是你害了双喜,你又何苦先作争辩,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杏喜极力辨道:“反正不管三小姐你如何巧舌如簧,我只当听不见,我只是来拿回妹妹遗物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遗物?”如意冷笑出来,“日间你还说不认得此绢花,怎么这会子倒认得这是双喜的遗物了?”

    “双喜到死都纂在手心里的东西必是她最珍爱的东西。”杏喜又强辨道,“作姐姐的必定要替她拿回来。”

    “也有可能是罪证。”冬娘冷哼一声,说完又走向如意道,“小姐,杏喜是五老爷房里的人,咱们也不可擅自审问发落了她,五老爷向来深得二老爷和老太太的喜爱,又是中了举的,奴婢觉着这件事还是应当禀告五老爷一声。”

    莲青点了点头道:“冬娘姑姑说的很是,五老爷也只有这么一个通房丫头,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人命事,需得让五老爷亲自审问了才行。”

    如意淡淡道:“这会子也太晚了,不如先将杏喜押下,待明日一早我回禀了老太太,再派人去告诉五叔。”说着,她看了一眼杏喜又道,“五叔的身边通共才有你这么一个人,想不到你竟这样糊涂,五叔向来是个洁身自好的正经读书人,反被你带累坏了,若让他知道他身边的人竟干出这样的事来,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

    杏喜一听,那眼里的泪愈发停不住,肩膀不停的耸动着:“三小姐,双喜在世时曾偷偷跑到我这儿来哭,说不该帮着五姨娘陷害你,她还说……”说着,她泣不成声又道,“三小姐,可否答应我不要让五爷知道。”

    “都这会子了你还不说老实话,还有脸求三小姐,就算你不是杀害双喜的凶手,在这大半夜的行偷盗之事也是见不得人的。”杏喜身后看守的婆子厉声喝道。

    “三小姐,求你了,我实在有口难言……”杏喜抬眸望了望其他人,如意知她是忌讳着人多,便轻轻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问她。”

    冬娘和莲青急急道:“小姐,难道你不怕她……”

    如意笑了笑道:“放心!你们在屋外守着就是了,若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冬娘和莲青听完少不得带着两个婆子走到了屋外,如意复又叮嘱道:“此事先不要张扬,待我问完再作打算。”

    此时碧纱阁内独留如意和杏喜,忽地,杏喜“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在了如意脚下泪潸潸道:“三小姐,双喜在世时说你是个好人,不但没有揭发她私烧纸钱,还关心她受了伤,她引你去废苑也是不得已,不然孟姨娘会打死她的,如今她是个死人了,万望三小姐看在她逼不得已的份上原谅她,说起来,她的死确实都是奴婢害……你千万别告诉五爷……”

    杏喜越说越激动,声音越加哽咽起来,如意不想她竟有这般心肠,直接说了出来,她叹道:“你可是害怕让五叔知道你的事?”

    杏喜眼里越加凄然,那眸里的光黯淡下去,整个人似乎再加支持不住的将要瘫软下去:“与其这样日日夜夜担心受怕,还不如说出来干净,活也好死也好,只求着三小姐不要让五爷知道了真相,奴婢不想让五爷对奴婢失望,更不想让王爷蒙羞,奴婢这一生为着五爷而活,只可惜王爷的心里眼里没有奴婢。”

    如意见她凄楚模样,又叹道:“你倒是个痴心人,只是这件事不可能不让五叔知道,双喜是你亲妹妹,也是一条人命,怎能让她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既然要查,必定会查出个结果,只怕这结果你担待不了,因为双喜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这会子你若真心想让我帮你就说出实情,兴许我还能想法子,你若还是顽固不化,也休怪我无情了。”

    杏喜身子又是重重一颤,若她要说出真相必定会牵扯太多事情,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可眼前似乎不说出来又无路可走,紧咬了咬牙关她仰起脸问道:“三小姐,我若说出实情又如何能信你不会告诉别人?”

    如意看着杏喜幽幽道:“你若不信我,我也没办法,这会子天色已经不早了,再拖下去就要二更天。”说着,她神色旋即冷了下来,“你不肯说难道竟是你亲手杀了双喜不成?”

    “不!”杏喜嘶声一吼,却又害怕人听见似的哑着嗓子嘤声哭泣起来,“不,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谁?”如意低首道。

    “是……”杏喜吞吞吐吐的不敢说出。

    “你还不愿说?”如意冷冷道,“你既然那般看重五叔就不该白担了这罪名。”

    “是三老爷……是三老爷……”

    如意脸色一沉:“怎么会是三叔,三叔好好儿的要杀了双喜作什么?”

    杏喜哭道:“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奴婢也不怕将所有的事情都抖露出来,奴婢相信双喜的话,三小姐是个讲信用的人,昨晚三老爷在西南院竹林子里威胁奴婢不巧被前来找奴婢的双喜听到了,双喜一心想帮奴婢与三老爷发生了争执,奴婢一时心急想拉开双喜和三老爷,谁曾想三老爷发了狠一把将双喜推到井里,奴婢在情急之下想拉住双喜却失了手,那绢花是奴婢的,兴许是在拉扯中被双喜扯到了。”

    如意听完思忖片刻又道:“三叔为何要威胁你?”

    “他……”杏喜只觉得胸口痛的难受,这种事她如何能跟旁人提起,每每想起三老爷对她,她心头就在滴血,都怨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若不是那晚她气五爷从不亲近自己,也不会喝醉了酒倒在那静花园的假山里头,更不会碰到三老爷那个色魔趁机奸污了她。

    自那次被三老爷奸污之后,每每一想起她就觉着恶心,原以为那一次只是个恶梦过去就完了,谁知三老爷竟时时威胁她与他做那档子事,她害怕被五爷知道少不得趁了三老爷的愿。

    昨晚,她正被逼着在竹林里与三老爷是行苟且之事,谁知竟被双喜撞破,双喜当时又惊又愤,在争执中被推入井里,自己当时明明能救却没有伸出手,倒被双喜一把揪住了头发,说起来,她也是罪魁祸首,今日听爹娘哭的那样,她悔的恨不能跟着双喜一道去了。

    只是她一想到五爷便舍不得离开,她那样喜欢他,从小就那样敬他爱他,他虽然待她温和有礼,她做错了事他也从不责罚,只是她能感觉到,他并不喜欢她,自打做了她的通房丫头,他从来没有碰过她,甚至于连她的手儿都未牵过,这是她最痛苦也最难以启齿的隐痛。

    多少次了,她尝试着引诱他,尝试着卖弄各种风情,他的眼里却好像看不见似的,她有种深深的挫败感,而在这挫败感中她对他的喜爱并未减少半分,甚至一日比一日浓烈,甚至到后来她不小心知道他竟然是做大事的人,她也没有害怕过。

    杏喜知道王爷行大事需要钱,所以才与二夫人结成同盟,因为二夫人许她诸多银两,本以为终有一日,他纵是块铁也被熔化了,可他还没有熔化,她的身子破败肮脏了,她不能让他知道她是个不清白的残花败柳,这于她比死还要痛苦。

    可一旦双喜死的真相被揭发开来,她所有的丑事就要被公诸于众,到时就算她入了黄泉也没有脸再面对五爷,现如今面对三小姐,她也不敢全部说出来,只是她知道不说她也逃不过,她只期期艾艾的不停的重复着一个他字。

    如意眉心微皱道:“你再这样吞吞吐吐我也无法帮你了。”

    杏喜心一紧又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在情急之事慌了神牵扯出三老爷,就算三老爷杀了双喜,可他毕竟是侯府正经的主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奴才抵命,况且三老爷最是个无赖透顶的人,到时他在五爷面前抖露出那些丑事,将置五爷的脸面于何处,何况就算她说出了真相,这三小姐真有办法可以置死三老爷吗?这是沈府里的丑事,就算是老太太也只有掩盖的,看来到底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她宁可被治杀人罪死了,也不能让人知道她给五爷戴了顶绿帽子。

    想着她连连磕头道:“三小姐,都怨奴婢,三老爷也只是微微的碰了双喜一下,是奴婢不小心撞到双喜,双喜一失脚掉到井里的,那绢花是双喜在掉进井里之前从奴婢头上揪下来的,至于三老爷为何要威胁奴婢,奴婢至死也不能说,奴婢能说的仅限于此。”

    如意不知杏喜为何半路又改了说法,看来这杏喜必有事隐瞒,不过双喜之死与杏喜肯定有关,甚至于三叔都脱不了干系,三叔平日里最是好色之人,难道他与杏事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杏事口口声声说不能让五爷知道,若她真的在乎五叔就不该行这些糊涂事。

    想着,如意眉色一沉道:“你说的这些话前后不一,让人如何能信服,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也没精神再在这里审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三小姐,求求你,千万不可让五爷知道,杏喜自知罪无可恕,不如三小姐全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明日杏事自会给三小姐一个交待,也给双喜一个交待……”说着,她急忙跪着拉了如意的手连声求着。

    自从昨晚双喜被推入井里,她方寸大乱,大脑里一片空白,后来她行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委实是因为自己实在太过害怕了,不是怕死,而是怕让五爷知道了一切。

    “你有孕了?”如意的手指正好碰到杏喜的手腕处,讶然道。

    “什么?”杏喜重重往后一倒,唇嗫嚅着,这句话如同滚滚震雷震的她心神俱裂,“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念念有词,眼里只是一片灰败的空无。

    “你怀有两月身孕,为着这腹中的孩子相信五叔现在也不会拿你怎么着了,就是老太太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暂且饶你了。”如意说完又问道,“五叔知道了吗?”

    “不,绝不能让五爷知道,这孩子……这孩子……呜呜……冤孽啊……”杏喜倒在那里,一颗心早已粉碎,忽然她猛烈的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恨不能将这腹中的孩子打成粉沫,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怀了三老爷的孩子,她好恨!恨不得用牙咬碎了三老爷,这是个孽种,她不能要,曾经她还以为自己的付出总会得到些回报,可现在她得到了什么?被奸污、留孽种、害亲人……

    如意见她那样赶紧吩咐冬娘进来阻止杏喜的癫狂之状,杏喜见冬娘和莲青进来方清醒了过来,又连连叩头道:“三小姐,奴婢愿说出所有真相,只是奴婢只能说与你一个人听?你能不能让她们都出去?”

    如意摇头道:“你这样朝令昔改的……”

    杏喜未等如意说完话,哭着求道:“这次再不改了,只这一次,唯这一次,求三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待如意细细听完杏喜所述,心惊不已,可恨三叔那样的人竟卑鄙下作到如此地步,连五叔身边的人都不放过,她若将事情公布,让五叔的脸往哪儿摆,何况父亲又那样看重五叔。

    本来她还怀疑五叔会跟杜氏有勾结,听杏喜所言,完全是她自己贪财背着五叔与杜氏勾结了,那夜杏喜亲自去找碧屏,碧屏自小与杏喜交好,却从不知杏喜与杜氏串通之事,何况杏喜是五爷房里唯一的通房丫头,才信了她的话,其实杏喜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告诉了碧屏五爷素来敬重二嫂,若碧屏不胡乱说话,五爷必会娶了碧屏做姨娘,碧屏一心想嫁于五爷为妾,听了杏喜的话莫有不从的。

    杏喜将事情全盘托出,唯独没敢说出五爷做的大事,她虽是个妇人,但也知道五爷要做的事是危险的,所以她说起与杜氏勾结,只说是自己贪财,看着三小姐也并未提出什么置疑,她才放下一点心。

    如意知道杏喜忌讳着什么,害怕着什么,只是她不懂为何五叔收了她做通房丫头却从不曾与她行男女之事,若五叔不喜欢杏喜大可不必收了她,若五叔喜欢杏喜也不该这样待她。

    那杏喜见如意脸上又起疑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她连忙道:“只要三小姐不说出奴婢丑事,奴婢必会将二夫人交待奴婢的事一一向老太太说个一清二楚,只可惜二老爷不在府里,不过也不急这一刻,奴婢这就回去将二夫人那些罪证拿出来交给三小姐,至于奴婢自会领了责罚,就算是个死,奴婢也想让五爷以为奴婢死的干干净净。”

    如意挥了挥手道:“你先去吧!”

    冬娘和莲青见杏喜神色恍惚跌跌撞撞的走了,二人走到如意面前疑惑道:“小姐,怎么就这样放了她?”

    如意扶了冬娘的手道:“回去再说吧!”说着,又吩咐莲青道,“莲青,你去告诉那两个婆子,今晚之事暂勿提起。”

    莲青道了声“是!”

    即至回到晚晴阁,冬娘和莲青也不敢多问,见如意面有倦色,连忙服侍着如意先行睡下,如意左思右想,她倒不怕杏喜反悔,因那绢花上粘了蜜松粉,杏喜接触过绢花,那身上的味道几日也不得散,她若敢反悔,她必有法子令她现形,只是五叔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虽然杏喜并未透露多少,但她总感觉有些不对,那废苑秘道正通向水波苑,难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想着便糊里糊涂的睡着了,她却不知有道黑色的身影注视她已久,自她急急赶往议事厅乃至她在审问时,都有个黑色的影子隐藏在暗处看着她,生怕她有半点闪失,他只想时时能伴着她为她解忧,可是他又不能够,他虽然武功卓绝,轻功更是踏雪无痕,可偏偏争不过命运。

    他静静的坐在他的床边,晚晴阁内的其他人早已被点了昏睡穴,他绝计不敢让人发现半点给她招惹麻烦,其实他知道不该这样管不住自己,可生命无常,他不如就这样放纵着自己,在暗夜默默的守护着她,能守多久就守多久。

    轻扯下罩在脸色的黑色面罩,定眼看着床上安稳合目而眠的女子,须臾,唇边勾勒起一个绝艳的笑纹,那笑里带着爱意,一双眸子在暗夜里闪着淡淡润泽的光,这样沉睡的她,看上去乖巧的令人疼惜。

    酒儿?你可知我正坐在你床边?你看,平日里那样言词激烈的你,如今也是这般温柔的如小绵羊般静静卧着。

    “嗯……”如意似睡的不稳,眉心悄然皱起。

    他伸出颤抖的冰凉的手缓缓拂向她的眉心,想为她抚平那一缕愁思,细瞧着,她的脸蛋还稍显稚嫩,额头处落下细软软的流海,他害怕惊醒她,冰凉的指尖转向她的发丝,轻轻抚弄上去,虽然她的脸还有些黄瘦,可看着却是这样的好看动人。

    不自觉的轻俯下身子,只觉得心口似被猫挠似的轻轻作痒,他好想碰碰她嘟着的红唇,又有一种激动的欢愉和蜜情让他的心砰然跳着,在瑞亲王府他提前离开,只因为他吞下三日的冰魄丹导致体寒异常,再加上他又动了情,情愫在他体内撩拨形成一股热浪,热浪与寒流交集,他一时撑不住吐了血,却又不想被她发现,就赶紧的先告辞了。

    不知怎么的,近来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他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到了晚间,他还是按捺不住的做了这夜间偷香窃玉之事,其实也算不得偷香窃玉,充其量是闻香看玉而已。

    晚晴阁内静的出奇,只听得她吐气如兰的呼吸声,他俯身在坐在那里,连气也不敢出,只凝神望着她,少女独有的香味瞬间便让他失去了控制,那身子也渐渐的俯的越来越低了,几乎他的脸就要贴上她的脸,看的久了,他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一种让他害怕的冲动,他竟然……竟然想与她……

    身体里突然涌现出的几近贪婪和*的感觉让他惊惧,这样的感觉他从未体会过,他猛地抬起身子,告诉自己不能亵渎了她,他只是来看着她守护着她而已,仅此而已。

    渐渐的他的眸子隐出几许红色血丝,只是他自己并未发现,缓缓抬起身子,他轻叹一声,又看了她两眼,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她脖颈有血管在微微跳动,他揉了揉眼,只觉得眼里一阵火烧般的灼痛,茫茫然,他恍惚的又低下了身子,艳丽的红唇轻轻吻向她的脖颈,又是一阵沁香的少女气息扑鼻传来,他张了张嘴想咬下去。

    她极不安的轻轻动了动身子,他一怔,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连忙重新站起身子,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溢着鲜血般艳媚的红色,心口猛烈的跳着,幽幽沉沉搅得他心事难平,他再也不能待在这里,转身便打算悄然离开。

    刚出了侯府,他沉着胸口一阵剧痛,重重的咳了一声,只瞬间,从口中吐出的鲜血染湿了黑色夜行衣。

    他的血衣天吞蛊毒是从胎里带来的,只是他为何会中此毒,母亲却从未告诉过他,若不是霞隐寺的明觉大师用佛门武学助他护住心脉,就算泡多少种珍贵稀有的药材他也活不了多长,后来他长大了些,明觉大师亲授他《易经筋》,通过修炼丹田真气克制蛊毒。

    明觉大师曾告诫于他千万不可动情,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既动情必会痴缠迷茫,矛盾折磨,导致五阴集聚成身,前七苦皆由此而生,如火炽燃,加速体内蛊毒发作,若想保命长久些,需要无悲无喜无梦无幻,无爱无恨四大皆空方可。

    如今他对如意动了真情,每每不能自控,蛊毒也发作的越来越厉害,今晚他差点控制不住想要嗜血,如果他一口真咬了下去,日后还如何能坦然面对如意。

    他那样想护着她,怎敢去伤害她分毫,本以为时常听明觉大师讲经,自己早已渗透生死,看破红尘,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如此可笑,这红尘岂能轻易看破,自打遇上如意,他宁愿自己一辈子都看不破红尘俗恋。

    若他这短暂的一生只为活着却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一具空有皮囊的枯骨罢了,唯有这朦胧而炽烈的情爱才能让他觉着自己活着还有些趣味,他知道如意医术极好,但纵使神医在世,他的毒也无法可解,因为他连自己是怎么中的毒都不知道,又何谈去寻找解毒之法。

    他一个人缓缓的走在黑夜里,无边黑暗袭来,只觉得身子忽冷忽热,口干舌燥,他赶紧加快步子潜回了家中。

    ……

    第二日如意悠悠醒来,轻吸了吸鼻子却闻到了一股微微的药草香气,玄洛?她想着怔了怔,又觉着不可能,玄洛怎可能夜闯她的闺房?

    “莲青。”如意轻唤一声。

    “小姐。”莲青应了一声,又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笑了笑道,“也不知怎么的昨晚竟睡的死过去一般,到这会子才醒。”说完,便赶紧帮如意撩开了纱帘。

    如意甚为诧异的缓缓坐起身来,莲青忙服侍着如意起床洗脸,待一切弄完之后,如意忙赶着去康仁阁给老太太请安,即至到了那里,却看见沈如萱和沈如芝都到了那里,几人一起陪着老太太坐了一会便各自散了。

    如意携了如芝的手二人准备一起去议事厅,如意心下纳闷,近日老太太精神矍铄,就连那两鬓斑白也生出几许黑发来,再加上她也曾留心过,沈如萱日日侍奉老太太饮茶,老太太为此还夸赞她孝顺,那茶明明是她弄给杜氏的,想来必是杜氏怀疑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借着沈如萱的手送给了老太太。

    她深知杜氏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头一遭送给她的药她必不会喝,所以那药里根本没有下过任何毒,至于杜氏将药送给老太太的用心她也能猜个十至*。

    如芝见她凝眉沉思的样子便笑着问道:“三妹妹,一大早的在想什么?”

    如意抬眸笑道:“二姐姐,妹妹是在想二娘连日来受了那样大的惊吓,咱们也两日没去看她了,怎么说咱们也是小辈,不如这会子抽个空过去请个安,省得被别人说咱们礼数不周。”

    “正是呢,我原本也打算着去看看二婶,听人来报说二婶的病越发重了,如今连起床都难了,四妹妹和五妹妹整日介的求医问药,怎不知真正的神医就在眼前。”

    “好你个二姐姐,又拿妹妹来打趣了。”

    “好妹妹,姐姐原是一片真心。”如芝说着,又叹息一声道,“后日姑姑就要来了,我见你也不甚着急,难不成妹妹有了对付的法子?还有,昨晚的事如何了?”

    如意道:“反正横竖妹妹不嫁人就完了,难道老太太还能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嫁不成,大不了我就剃了头做姑子去,落个一辈子清静。”

    “妹妹若做了姑子,让姐姐怎么办?”如芝低头思虑半晌又轻声俯在如意耳边道,“我见那瑞亲王世子爷对你甚有意,何况瑞亲王爷和王妃都对你很是喜爱,不如你嫁给世子爷,我看看姑姑还有何法子求皇上赐婚。”

    如意红了红了脸道:“人家当姐姐是个贴心的人儿,这会子怎么倒混说了,妹妹有为难的事,拿姐姐当个正经人,平日里也只能跟姐姐排解排解,你倒拿我取笑儿。”

    如芝笑道:“三妹妹休要气恼,你也知我的性子,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近日我每每为你的事担心,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法子还可行些。”

    “妹妹知道姐姐待妹妹的心,只是姐姐不愿嫁入瑞亲王府,妹妹又何尝愿意,不过是和姐姐一样的心肠罢了,姐姐也不要再为妹妹担心,总会有法子。”说着,如意看了看如芝又道,“还有昨晚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如看完二娘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如芝点头道:“也好!”

    二人边走边说,不多会便来到容香苑,容香苑的丫头见她二人一同前来,忙赶着通报去了,杜氏一听,连着嗽了好几声,那身子瘦的越发的干了,满头发丝凌乱无比,黑白相间,她强撑起身子微微的坐了起来,一双眼睛深陷了下去,眼眶周围一团浓重的乌青,强按捺住满腔愤怒,她恨得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哑着嗓子道:“快请她们进来。”

    如意走进里屋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药味,她和如芝赶紧走了过去扶住了杜氏道:“娘,你怎么都病成这样了?”

    杜氏整张脸灰暗了下去,她叹道:“你们怎么一大早的就来了?我没事的,左不过是受了风寒,过两日就好了。”

    如芝道:“我瞧着二婶倒病的不轻,不如赶紧去回了老太太,让她再派人请好的太医来,这些个大夫竟不中用,前两日我看二婶还未病的还未这样重。”

    杜氏的手臂重重一挥,萧瑟的望着如芝道:“千万不可再给老太太添堵,我真的没事,那宫中的御医也来了瞧过了,说过个两日散了寒就可大好了。”

    正说着,沈秋彤带着两个大丫头前来请安了,她的脸现在已完全恢复好了,所以也不大再把如意放在眼里,见如意和如芝都在此,轻哼一声出口讥讽道:“二姐姐和三姐姐今儿倒一起来了,娘没事,也无需二位姐姐操心,况且二位姐姐如今是老太太眼里的红人,又是府里当家主事的人,切不可在这里耽误了管大事的时间,娘这里有妹妹照看着就行了,就不劳二位姐姐牵挂了。”

    如意看了看恢复容颜的沈秋彤,心中浮出一股冷然,这沈秋彤果然是个不知好歹的,不过像她这样沉不住性子的人比沈秋凉好对付多了,她也没那份好心帮她医治脸,沈秋彤若听话,她兴许会发善心让她的美貌持续的时间长些,若她还是如过去一般,那她的脸不出一月,如果不用她研制的药,就真的腐烂的无可救药了。

    杜氏无力的抬了抬手示意沈秋彤切勿多言,自那日她命周深家的将药交给沈如萱,便派了人将老太太每日饮茶后的反应细细记了下来,老太太不但没中毒,竟然生出了黑发,她不敢相信沈如意竟真的有这样的好心,又偷偷派人入宫求了杜凝雨,杜凝雨派了御医前来为她诊治。

    她将如意制的汤饮交给御医仔细诊治,那御医仔细检查了汤饮,竟然对如意制的方子大加赞赏,说就算是宫里的御医也制不出这样的好方子。

    平常生黑发的汤饮完全达不到同时令人肌肤生华的功效,而且功效也没这方子如此显著如此迅速,御医还问她,这方子是谁所制,当时,她只是急着问御医那汤饮对身体有没有害,御医只告诉她那方子不仅无害,还有着大大益处,让她常饮着,必能恢复青春容貌。

    御医在临行前又深深嘱托一番,让她不可太过劳心劳力,她的病是心病,一旦心儿放开了,病也就好了,她知御医所言之意,只是每每想着便觉得不甘心,每日里恨不能将如意生吞活剥了才好,在病中,她还不忘殚精竭虑的想着如何夺回权利,如何置死如意,如何报复老太太。

    她忽又想到,因自己的疑心过重反倒便宜了老太太便大为来气,所以她想着不应该再让老太太得了好,明日她准备自己饮了汤药,至于老太太的药,她可没心思去管。

    青春和美貌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珍贵无比的,她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她长得比不过南宫晚,但府里的几位姨娘,甚至于死了的四姨娘也只能勉强跟她相提并论,虽然她年纪大了些,但平日里保养的甚好,风韵尤存,所以老爷才敬她爱她,若失了美貌,她还有什么能争得老爷的爱。

    想着,她咳了一声对着如意和如芝道:“你们别往心里出,秋彤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有的,她是担心你们事务冗杂,在这里耽搁了时间被老太太责骂,何况你姑姑和姑父后日就要来府里作客,这两日又是好一顿忙,你们赶紧处理事务要紧,不要再在这里待着,这一屋子的药气薰着你们也不好。”说完,又拉着如意的手道,“本来娘也不想走远路请御医也为娘治病,娘知道你的医术极好,只是宫里的宁贵嫔娘娘担心娘的身体才派了御医过来,娘也不好推脱,反辜负了娘娘的好心,再加上你为秋彤医好了脸,娘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再不敢劳烦你为娘治病了。”

    如意笑道:“娘此话见外了,有什么可过意不去的。”

    杜氏道:“你日日派人送生黑发的汤饮来,娘想着这样太过麻烦,不如你把方子写下来交给娘,娘命人在自已的院里熬制了就是了。”

    “为着娘的病,容香苑里的丫头婆子忙翻了天,何况娘身边少了苏嬷嬷和彩虹,更如少了左膀右臂,如意心想着为娘做点事,所以才命人熬好了药送过来,既然娘不放心如意,如意就将方子写下来由娘信得过的人亲自熬着端给娘喝。”如意半真半假淡淡道。

    “如意,我的儿,娘不放心你还能放心谁,纵使娘身边没了得力的人,但总算还有几个稍微看得上眼的奴才,不过就是熬个药罢了,也费不着什么事,娘是担心你日日为娘盯着人熬药费了神,这才想着省些事。”杜氏气沉沉道,说完,又看了看如芝道,“二姑娘,你说二婶说的可有理?”

    如芝道:“三妹妹日日派人端药过来也麻烦,既然二婶不嫌麻烦,少不得要让三妹妹轻松些了。”

    如意笑道:“连二姐姐都这么说了,如意少不得要写了方子。”

    沈秋彤弹指笑道:“三姐姐早这样想就好了。”

    如意也不搭理沈秋彤,只管命人拿来了纸笔写了方子,又细细叮嘱了杜氏一回携着如芝的手就要离开,刚出了门口就撞到了沈秋凉,沈秋凉打着笑脸与二位姐姐道了声好,赶紧的跑到房内忙着服侍杜氏了。

    待如意和如芝走远,沈秋彤气不恨道:“娘,你为什么还要对那贱人那么客气,反正我的脸也好了,也犯不着求她什么了?”

    沈秋凉道:“五妹妹你的脸是好了,可娘怎么办?娘一夜白发,幸好这些日子父亲不在,如果让父亲看见娘这个样子,岂不会嫌……”说着,她低了头不再言语。

    杜氏拉住沈秋凉的手道:“秋儿,我知道你怕说出来伤娘的心,若让老爷看见我这副鬼样子,怕是嫌弃的永生都不想见娘了。”

    “娘就是思虑太重,若早些喝了那贱人派人端来的汤饮,或许早就恢复青春美貌了。”沈秋彤不服道。

    “娘怎会思虑太重?是五妹妹你太过轻信别人,你不知道三妹妹厉害到了什么地步,你也不瞧瞧大姐姐当初在府里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得宠,如今也不是被三妹妹踩到了脚底成了不祥人,我劝妹妹你也不要在娘面前说这些说,省得娘听得刺心,你更不要动不动就在那贱人面前沉不住气,此时那贱人得了权,咱们唯有忍气吞气,再寻机翻身。”

    杜氏听了沈秋凉的话大为贴心,那眼里落下几滴泪来,伸手拉着沈秋凉道:“好孩子,你这些话说的极是。”说完,又拉了沈秋彤道,“彤儿,你姐姐是为了你好才说了这些话,你以后不可再跟你姐姐置气。”

    沈秋彤脸一扭道:“娘,我何时跟姐姐置气了?”

    沈秋凉复又拉了沈秋彤的手劝慰道:“五妹妹,一根筷子轻易就会被折断,唯有咱们抱成团才不会轻易被折断,这府里除了娘,我也只有你了,你若不和姐姐一条心,姐姐还能依靠谁去?娘又能依靠谁去?”

    沈秋彤似有动容,一双眼里浸着泪滴落在沈秋凉的手上:“姐姐,我只是不甘心,咱们都被那贱人害成这样了,咱们竟拿她一点法子也没有,还有费心思讨好她,这口恶气妹妹实在受不来,从小到大娘就劝我凡事要忍,只是忍也该有个限度,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快了!”杜氏阴沉着脸,那眼里冒出细绵的恨意,冷笑一声,那笑森冷而又阴险。

    “真的?”沈秋彤紧握住杜氏的手道,“娘,你说的是真的?”

    “彤儿,娘何时骗过你?”杜氏费力的说了一句之后便歪歪的要倒了下去,她朝着沈秋彤挥了挥手道,“彤儿,你院里子的蔷薇花开的很好,娘都快被这屋子里的药气薰坏了,你赶紧回苑里去摘些蔷薇花来,娘想闻闻花香的气息。”

    沈秋彤微有迟疑,还是带着身边的丫头离开了容香苑,独留下环佩在容香苑守着。

    “娘,你支走了五妹妹是不是有话对秋儿说?”沈秋凉轻轻的拿手为杜氏缗了缗发,又伸手帮杜氏按了按肩膀软声道,“女儿瞧你说了这大半会子的话,怕你累的受不住了。”

    杜氏动了动身子道:“娘哪里就虚成那样了,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说着,她忽一抬眸道,“秋儿,老太太特地命那小贱人盛装打扮好在平南王面前出彩,你说老太太打得什么主意?”

    “娘的意思是老太太打沈如意的主意,想让她给平南王做小?”沈秋凉疑惑道。

    “还是娘的秋儿最聪明,一点就透,彤儿到底比你差了许多。”杜氏叹道,“虽然娘失了苏嬷嬷和彩虹,好在还有几个心腹,那心腹拿住了周深家的把柄,娘再用银钱收买周深家的,这样软硬兼施,周深家的也被娘买通了,老太太以为周深家的是她的陪房,对她深为信任,所以老太太那里一有个风吹草动,娘都能知道,只可惜了,娘现在都快穷尽了。”

    “娘,失掉的银钱咱们有机会还可以赚回来,只是平南王权势滔天,那贱人嫁入平南王府万一得了平南王的宠爱,于咱们有什么好处?”

    “你以为老太太是想让那贱人得好处去的?还不是想在外面治死她,只可惜老太太想得未免太简单了,你姑姑虽然是个厉害的人物,可你细想想沈如意和你姑姑哪个更厉害些?”

    “这点女儿倒比较不出来。”沈秋凉道。

    “原本我也觉得你姑姑会厉害些,可废苑那件事老太太不清楚这中间的道道,但娘心中有数,当时彩虹都派了人来通报娘说沈如意入了废苑,怎可能好好的回了晚晴阁,她不但自己安然无事,还顺带救了沈如芝,又除掉了娘的心腹之人,这样行事的缜密程度非一般人所能及,娘到现在都弄不清是怎么着了她的道儿,她又是怎么回来的?就算是你姑姑遇着这样危险的事也不定也脱困,偏沈如意能,她这样的连消带打,害得娘越发没有翻身的希望,若她嫁入平南王府,指不定你姑姑就被她摆布了,虽然咱也不在乎你姑姑倒不倒霉,但娘实在不想看着沈如意走到哪里都得意。”

    “那娘想怎么样?”沈秋凉疑惑道。

    “你说若平南王娶了一个被毁了清白的女子回去会怎样?”杜氏眉心一动,咬牙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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