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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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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大早,合府里的人全都闹开了,各种恐怖的流言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遍侯府的每个角落。

    众人都以为二夫人是必死无疑了,连宫里娘娘派来的御医都宣判了二夫人的死刑,怎好好的过了半夜,当四小姐在凌晨时分从容香苑带着彩乔出来的时候,却宣布说二夫人居然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了。

    平日里寂静的容香苑在晨光下显得更加寂静无边,府里的人有八层都不敢靠近容香苑,别说容香苑了就连佳彤苑和清凉苑,下人们都是尽量饶着走的。

    有人说二夫人怨毒冲天,阴魂不散,容香苑里躺着只是二夫人强留下来的鬼魂。

    有人说四小姐是个妖怪,不知用了什么妖法,闯入阎王殿将二夫人魂魄又带了回来。

    更有甚者,传言五小姐的失踪跟四小姐有关,说四小姐夜里偷偷吸食五小姐的精魂,所以才有这那般妖法。

    人人都对沈秋凉产生了深切的畏惧和厌恶,都认为她是个阴毒极致的会旁门左道妖术的女子,生怕被她看一眼就会被吸走了精魂。

    流言总是越传越广越传越离奇,最后添油加醋,传的神乎奇神,后来又有人说四小姐是个披着画皮的怪物,其实早已丑陋不堪,她以吸食五小姐的骨髓维持那表面上的美貌,而二夫人竟然阴狠到不顾五小姐的死活,帮着四小姐,阎王罗瞧不过眼就收了二夫人,只可惜四小姐去请了那鬼市最厉害的巫医,巫医不知有了什么巫术又救回了二夫人。

    人人谈之色变,只一个上午的功夫,沈秋凉已经从一个温柔和顺的大家闺秀变成了食人怪物。

    沈秋凉并不知道流言四起,一大早的天还未亮就带着彩乔乘了小轿去了离候府最近的霞隐寺。

    她一开始疑惑彩乔透露了风声给娘,后来彩乔拿全家人的性命堵咒发誓说没有,还要拿剪刀剪掉自己的舌头以示清白,沈秋凉这才信了,何况这清凉苑的丫头不至彩乔一个人知道,兴许是别人走漏了消息,她一向视彩乔为心腹,如今身边除了彩乔,她着实也无人可信了,本来还想审环佩,只是现在不是审的时候,她这会子也没时间审,去霞隐寺求佛才是重要。

    她走的时候是瞒着府里的人的,所以众人也不知道她神秘秘的去了哪里,所以流言更甚了。

    ……

    晚晴阁,香炉内篆烟细细,带着一丝清凉的香甜味道,丝丝飘过,多少减去了夏日的燥闷。

    突如其来的流言并未打破晚晴阁的波澜不惊,如意只静静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平日里最爱看的书细细翻阅,莲青站在她身后打着扇子,莲青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昨儿夜里四小姐带着彩乔偷偷儿的又去了鬼市,奴婢实在想不通那鬼市巫医用了何等方法令二夫人起死回生的。”

    如意含笑放下了书只淡淡道:“死的人又如何能活?”

    “小姐是说二夫人还是死了,只是她死了又如何还能动能走路?”莲青忙走到如意身前半蹲下身子,满脸的好奇之色。

    “正是呢,奴婢也奇怪,奴婢一早儿的听人说二夫人活了过来,还派人偷偷到容香苑打探过,那二夫人果真能走能动的。”冬娘打着帘子进来说道。

    “那你可曾看到二夫人能说话,能眨眼了,左不过是个行尸走肉罢了。”如意平静解释道,“早在炎黄时期,炎帝黄帝蚩尤在中原地带发生了大的战争,后来蚩尤战败南归,那死了的士兵就由人一个叫”夸父“的人负责赶尸归乡,你们细想想那死了的人又如何能走路?左不过是用了些特殊的不为人知的法子罢了,而那鬼市巫医我原本也见过,倒确实会些旁门左道,也会炼蛊,昨儿沈秋凉去找她,必是求来了控制尸体的蛊降,传言凡是不得好死还中了蛊降的人,死后必会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轮回超生。”

    冬娘和莲青目有惊色,冬娘叹道:“想不到这四小姐如此心如蛇蝎,不仅吸食自己亲妹妹的骨髓,还让二夫人死了也不能投胎再世为人,虽然那鬼神之说是云雾里的事,但想想也有可信之处呢。”

    莲青道:“如今府里都把四小姐传成个怪物了,活该她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其实说起来她如今真个是怪物了,奴婢一想到她就觉得渗得慌,那样的人还想入宫,别把个太子殿下吓成了失心疯了。”

    如意冷笑一声道:“她怕二夫人死了,三年内不能入宫嫁人,所以弄了这蛊降来造出二夫人起死回生的假象,她的那张脸别说三年了,只怕三个月就要溃烂成骨了,她心性儿要强狠毒,为了自个的荣耀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何况她恨毒了我,怎能甘心束以待毙,就算死,她也想像她那个阴恶的娘一样拉着我一起死呢。”

    冬娘和莲青听得脸色微微发白,冬娘又道:“小姐难道就不怕她真的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伤害到了你。”

    莲青握住扇子的手有些颤抖,她忽然一把握住了如意的手道:“小姐,奴婢也有些害怕,特别是那个容香苑,如今关着个死尸,奴婢想想就觉得心惊肉跳。”

    如意唇角浮起一个淡而幽然的笑意,一双清眸直看着冬娘和莲青道:“死人有什么好可怕的,何况蛊降之术也只能维持七天,还有那沈秋凉,你们难道还以为她能在这侯府里待多久?”

    “小姐可是有法子了?”冬妨惊喜道。

    如意叹了一声道:“她费尽心机,弄来蛊降不过就是想尽快入宫勾引太子,然后嫁入东宫吗?登高必跌重,到时让她从那至高处跌下来,才真真的让她知道什么叫失去,她那样的爱募虚荣,就算每日忍着腐烂剧痛也要戴上人皮面具,如果到时在众人面前揭下她的画皮,你们说又会怎样呢?”

    “难道今日还能入宫不成?”莲青疑惑道。

    冬娘接口道:“可不是嘛,奴婢刚打探回来,原本因着二夫人的死必是入不成,可四小姐一大早的就偷偷带着彩乔坐了小轿去了霞隐寺,她在走之前还派人进宫回禀了娘娘说二夫人得佛祖庇佑竟然起死回生,如今身体已然大好,娘娘又特地的派人跟着来瞧,那人惊奇的什么似的,急忙忙的回宫禀报去了,想来不多时就要有消息传来,就算今日来不及去,过个两日寻个机会必能去的。”

    “真真怪了,娘娘都知道二夫人吸食了阿芙蓉膏,怎么还愿意帮她?”莲青满脸不解。

    如意只笑而不语,又抬头看向冬娘道:“姑姑可知道这其中原由?”

    冬娘思忖片刻方笑道:“左不过是那些个利益争斗,宁贵嫔娘娘如今深得龙恩,还身怀有孕,想必是个极厉害的人,岂会瞧不出这其中的道道的,难道她真有那么好心整日介的助着二夫人,就算她有那好心也没那好时间,宫里的争斗不比咱这小小的侯府少,娘娘哪还有闲心管二夫人,不过就是互利互惠,各取所需罢了。”

    冬娘微顿了顿又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二夫人当家这么多年不知敛了多少财物,又不知有多少财物送进宫里去了,就算后来二夫人失了权势,那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哩,可不就赶紧拿出了为四小姐,五小姐预备着的嫁妆都送到宫里去了,别说过去娘娘不知道二夫人吸阿芙蓉了,如今就算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怎可能会闹破,何况现在娘娘以为二夫人没死,可就尽着能力帮衬四小姐了,四小姐入宫对娘娘只有好处没有害处,但凡想在宫里长久立足,都需寻个臂膀,如今娘娘是皇后身边的人,而太子爷是皇后亲生的儿子,若四小姐嫁给太子爷,娘娘一来可以得了皇后娘娘和太子爷的好,二来也可以为自己拉个可靠的结盟。”

    冬娘说完,又问如意道:“小姐,你说奴婢说的可有几分对。”

    莲青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方转过神来,“哦”的一声,拍手笑道:“还是姑姑讲的明白,我倒着实想不到这些个道理。”

    冬娘又笑道:“你才几岁大,哪里就能看得透?”

    莲青拿眼觑了覤如意,扇子儿往手里一拍,又笑道:“那小姐还没奴婢大呢?”

    冬娘哈哈一笑,打趣道:“你这蹄子惯会油嘴,小姐的心思哪是普通人可以比的,我的话对与不对,想必小姐一听能分辨的出来了。”

    莲青扯着如意的手胳膊肘,脸上露出几分娇憨之态,她原来就生的面如满月,脸颊略带着婴孩子般的肥嫩,如今作出这表情来倒真跟个可爱的孩子似的,她期期道:“我的好小姐,赶紧给奴婢来仔细分辨分辨,好叫奴婢也长点儿知识。”

    如意笑道:“你只缠的我身上汗腻腻的,瞧你这撒娇模样,真够比平日多了几分可爱之态,那一日湖笔还说顾嬷嬷最是严肃,除了在楠儿面前偶而露一两个笑脸说一两句话,再看不见她笑,整日介的连话也不说,只昨儿你去了,就把个顾嬷嬷哄得又说又笑的,我还奇怪呢?如今看你这样子,别说顾嬷嬷了,连我也要宠着你三分。”

    冬娘转身出门又端了一盘湃在水晶缸里的果子回来,又笑道:“奴婢也是疑惑,顾嬷嬷见着奴婢都是冷着一张脸,就算小姐去了也没个笑脸相迎,就只跟莲青好,想来也是个人缘法,必是莲青小嘴儿甜惹得顾嬷嬷敞开心肺了。”

    如意伸出皙长的手指拿了一颗紫汪汪亮晶晶的葡萄剥了皮儿,吃着酸酸甜甜,十分清凉开胃,她叹息一声道:“原本我还担心顾嬷嬷初来乍到,在咱们府里过的不开心,她毕竟是玄洛公子派来的人,也不能慢待了她,况且她对待楠儿极是尽心,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连楠儿睡觉她都要守在门外看着,一步也不敢离,除了不喜欢笑不喜欢说话儿,她真是个极好的人,我总想着又为她做些事儿,偏偏她是个无欲无求的,如今莲青能让她开心,我打心眼里高兴。”

    说着,她微微蹙了眉头,心里有一丝痛楚划过,那痛隐隐的好似一道细线轻轻的从心口处拉过,痛没那么剧烈,却细密幽长。

    近日,她总时常想起玄洛,自打那日玄洛亲自将顾嬷嬷带到她身边以后,她便再没有见到他,倒是都穆伦来找过她两次,只告诉他玄洛目前一切还好,让她不必挂心,都穆伦还特地嘱托她让她不要去找玄洛,因为两相见必动情,一动情难免自伤,她倒没什么,只是玄洛的身子如何再经得住那*折磨,在没有找到更好的解毒方法之前,她和他还是少见些面比较好。

    只是,情是不见面就可以躲开的么?

    若情是一种毒,那便是这世上最难解的毒,最让人快乐最让人伤心的也是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她要如何去解?

    她自所以成为鬼市神医也是机缘巧合,那日傍晚在她去京绣坊授艺回来路上发现自己购买好的香料落在了那里,她回头去拿时,却无意看见五叔竟然入了京绣坊,想来五叔每日只知用功苦读考功名,除了一些必要应酬从来不出门,更不会去京绣坊那样卖绣品和绫罗绸缎的地方,五叔去也就罢了,萧荷娘亲自迎接,然后二人急忙忙的上了二楼。

    萧荷娘是飞焰门的十二大暗卫之一,五叔怎么会跟她有什么关系?对于废苑里的秘道通往水波苑,她到现在都不能解,难道萧荷娘和五叔之间有什么秘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看见五叔和萧荷娘一道出来,萧荷娘已换了一身男人装束,她疑云顿起,悄悄儿的跟着五叔和萧荷娘,因不敢离得太近怕他二人发现,中途倒跟丢了一回,当时冬娘还劝她天色已晚,让不要再跟了,她正打算回去,那五叔和萧荷娘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她带着冬娘又跟了一会子,才发现五叔和萧荷娘去了地下鬼市,只是那时天未太晚,鬼市也不十分热闹,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摆个摊,这当中就有那位巫医,五叔和萧荷娘不知跟巫医说了什么,两人又急忙忙的离开了,只一刻,两人身子便隐没在黑暗之中,她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她本想去试探那巫医,却不想那巫医惯能耍滑弄奸,还用言语调戏于她,她一时心怒,想给那巫医吃点苦头,却忽然看到那巫医的一双眼睛,一双化不开浓愁的眼睛,虽然她知道那巫医是易了容的,看不清本来的面貌,但再高明的易容之法也改变不了眼神,当时,她的心好似被那风飞的桃花轻轻的拂了一下。

    她想起,在苗疆曾有片世外桃花林,那桃花林深处有一个竹舍,竹舍里她和骆无名相伴数月,骆无名也是这般眼神。

    可前世的骆无名一直隐居在苗疆,怎可能好好的跑到天纵国来,而且骆无名拥有绝世医术,自恃甚高,性格孤僻古怪,以他那清高的性子也不会沦落为地下鬼市里一名巫医,当年的他可是最瞧不上那些巫术邪道的,虽然他比那些巫术邪道更邪更巫,但他总是不承认的。

    就算前世自己这般大的时候没遇上骆无名,骆无名也有可能在这时候在天纵国待过,但无论怎么变,一个人的性格气质总应该有迹可寻。

    骆无名生的美艳非凡,与玄洛的似仙似魔相比,骆无名的美更像个女子,像个绝世倾城的女子,令人雌雄难辨,而且骆无名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一种光芒万丈的艳丽华贵之气,眼前的这个巫医除了眼神和骆无名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或者是她认错了。

    她想离开,却又不由自主的被这个眼神吸引,她吸了吸鼻子,更加疑惑,这巫医身上的某种气息竟然也与骆无名如出一辙。

    骆无名本就是个神秘异常的人,他的行为举止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判断,若这眼前的巫医真是骆无名,兴许玄洛就有救了,她不能放弃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不能放弃。

    为慎重起见,她不能轻举妄动,她必须先暗中观察他一阵,他夜夜都来鬼市行医,她只要夜里有机会也会来,只是鬼市鱼龙混杂,她必须掩藏了身份才能来,不然传出去于她的清誉极为不利,后来她在鬼市摆下医摊,救人性命,只是府里事多,她也不能夜夜前来,所以才传出鬼市神医神出鬼没的说法。

    她虽去鬼市去的不多,倒探听了不少消息,这当中就有关皇家情报消息的,更有关于莫离云的,虽是小道消息,但有许多消息却是真的,其中有些消息正是自己想要的,她去的虽少,但看病从不分贵贱,所以她一去,那巫医的生意倒清冷了不少。

    那巫医也不恼她,二人算是井水不范河水,巫医不管有生意没生意每日总是同一副落拓不羁的表情,只是只要有有钱人上门,那巫医总是想尽法子多敛财物,想必沈秋凉必被他诈取不少钱财。

    如意观察几日,心里越来越失望,骆无名视钱财如粪土,不从让这铜臭沾污了自己,可这巫医却极为贪财,为了财什么方子都敢开,骆无名极爱干净,从不能容忍自己身上沾上一滴灰尘,每日换衣洗澡无数遍,这巫医虽算不上邋遢,但绝与干净扯不上边,总是不修边幅的样子。

    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难道是她夜思日想都想为玄洛解毒,所以打心底深处总希望那巫医是骆无名?她本想亲自入苗疆去寻找骆无名,可眼前鬼市里的这名巫医总让她有种想深入探究的感觉。

    他既然能看出沈秋凉所中之蛊,也知道那暂缓蛊毒的法子,想必也不是沽名钓誉的庸医,而且平常他在鬼市也颇有名声,会制蛊解蛊,亦会去邪消灾,更善于揣度人心,能观人面相分人善恶,只是他本身算不上良善之辈,所以他看病从不分善恶,有钱就行。

    但即使他有些道行,却与骆无名如鬼斧神工的般医术差远了,他怎么可能是骆无名,可若他不是,这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眼神么?

    如意想着,那眉心处拧的益发深了,莲青见她思绪飘远的样子,拿着玉团美人扇儿在她眼前摇了两摇笑问道:“小姐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你还没告诉奴婢姑姑讲的对不对呢?”

    如意收回神思,赧然一笑道:“姑姑说的十之*都是对的,只一点……”如意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过一道促狭笑意,伸手往莲青鼻尖上儿一指刮,“偏不告诉你这小蹄子。”

    “啊?”莲青扭股糖似的扭到如意身边,直弄的如意身上冒了一层汗,“小姐,你这半吊子话说的让奴婢好生难受,求求好小姐就为奴婢解惑呗。”

    冬娘笑道:“小姐就说一说,也让奴婢听听。”

    如意前世在东宫待了十年,与宁贵嫔娘娘时有交锋,那杜凝雨的性子与沈秋凉有五分相像,心气儿极高,野心极大,自己曾经也吃过她不少暗亏,只是沈秋凉表面温柔似水,那宁贵嫔娘娘却有几分张扬跋扈的性子,虽然在宫中位分不高,但明仗着皇上宠爱脾气有些儿刁钻,但她为人计谋极深,所以不仅得皇帝宠爱,还为皇后所信任。

    如意淡淡道:“既然姑姑开了口,我少不得要分析一二,如今宁贵嫔娘娘生怀龙胎,若能生下个女儿,必然是如姑姑所说,她只是想找沈秋凉结个同盟,若生下是个儿子,试问有谁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继承皇位的,宁贵嫔娘娘知道沈秋凉喜欢的是三皇子,这种事可大可小,若有需要她到时或可以借此来挑拨三皇子和太子的关系,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她这样帮衬沈秋凉不过为自己做好后路罢了,只是她未必知道沈秋凉的野心有多大,若沈秋凉真入宫,岂肯任她摆布?到时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小姐怎知娘娘知道四小姐喜欢三皇子的事?”莲青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能猜到宁贵嫔娘娘的这点心思,难道二夫人猜不到,她二人明面上可是姐妹情深啦!若二夫人不将这消息透露给宁贵嫔娘娘,娘娘又岂能轻易助她,沈秋凉要是死心踏地的跟着太子,宁贵嫔娘娘日后若想挑拨还真不件易事呢。”

    莲青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道:“奴婢可算是明白了。”

    冬娘笑道:“小姐深谋远虑奴婢自不能及,只是如今四小姐都成了众人口里的怪物了,那宁贵嫔娘娘还敢用她?”

    “用不用也由不得宁贵嫔娘娘了,这么多年她做的事二夫人都有一本帐,那帐如今必在沈秋凉手上,宁贵嫔娘娘投鼠忌器也会帮她一回的,何况沈秋凉早先知先明的做出一副孝女的姿态来,偷偷的跑到烟霞山,要跪那九九八十一级台阶诚心拜佛还愿,不过是想为自己搏取一个贤名,至于流言……”

    如意话到一半,只见如芝走了进来,笑道:“你们几个围在一起做什么?”

    如意起身迎了上去道:“姐姐这会子怎么来了?”

    沈如芝目露忧色道:“早晨老太太醒来嘱咐了我一些话,想必三妹妹也知道是什么话,她还说求了宫里的舒妃娘娘打点过了,让我到时上些心,我只盼着今日的赏月宴去不成了,可四妹妹在离开之间早早的就派了人去探听消息,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沈如芝原本想不去皇宫,可老太太在她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而且老太太病的那重,整个人已经苍老的不像样了,到现在都起不来床,毕竟是老太太将她拉扯大的,于她也有恩,她不能无视老太太的恩情于不顾,不管老太太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软硬兼施的逼她入宫,但她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却是真的,所以心里一时矛盾之极,只好来找如意想想法子。

    如意携了如芝的手,她知道如芝对于老太太的态度于她不同,如芝对老太太还是有些儿感情的,不然依她的性子打死也不会去皇宫的。

    如意幽然凝眸,正欲劝慰如芝,早有小丫头飞过来回报说:“刚宫里的娘娘传出话来了,娘娘说二夫人能起死回生必是四小姐的孝心感动了佛祖,才得到佛祖庇佑,四小姐为了给夫人祈福从烟霞山脚跪阶而上,其孝诚之心感天动地,如今四小姐晕倒在那半山腰上,幸好被前往霞隐寺听经的太后所救,太后心善将四小姐安置在霞隐寺中,稍晚时分四小姐便会随太后入宫参加皇宫夏至赏月宴,让府里各位收到宴贴的小姐也准时入宫参加赏月宴。”

    如意想不到宁贵嫔竟下了这样大的功夫,让太后遇上沈秋凉,若沈秋凉能得太后垂怜,那便是如虎添翼了,不过就算是一只虎,如今也只是纸做的老虎,她今儿就要好好撕了这纸老虎。

    ……

    精致华盖的宝马香车奔驰在明净的天空之下,虽然已近黄昏,却依旧蔚蓝的尤如海水洗过一般,偶而云彩飘过,映着那西边艳丽的晚霞,笼上一片红光。

    一行大雁鸣叫的排成行飞过,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

    马车停在皇城朱雀门外,有宫中内监,宫女整整齐齐迎了出来,有人上前打了轿帘,如意扶着莲青的手下了马车,进入朱雀门回首处一片苍茫。

    抬眸打量皇城,青白石底座的巍峨宫殿,黄色的琉璃瓦,飞龙图腾金壁辉煌,天空不再是清亮的蔚蓝,晚霞满天映衬着整座皇城磅礴气派,鸿图华构。

    地下铺着四四方方的大青石青砖,砖亮如镜,反射着霞光,落下一地金光,上面雕刻着莲花云纹样图案,长而宽阔的过道上发出一阵阵钗环首鉓相撞的窸窣作响声。

    这条路,在前世的十年间,她不知走过了多少遍,如今好似昔日重现,只是心境早已变了,那个过去的自己已然死了,如今的沈如意重生归来,踏碎这一地金光。

    从路的前方又走过美貌宫女皆是一样的绿色宫装,碎浅花粉绣鞋罩在长长裙摆之下,走路时步步生风。

    如意,如芝一行人等在宫女的带领下度过垂花门,穿过碧顶红栏的抄手游廊,步上汉白玉砌成的夜月桥蜿蜒而下步步买入深宫。

    御花园清华池在明亮宫灯的照耀下波光敛滟,池水随风舞浪,池水中倒映的灯光宫殿宛如流动的海市蜃楼,池岸边种着垂垂扬柳,婀娜多姿似春睡而醒的少女展露纤细玉臂,摇曳生姿,当中种着各色花草,馥郁的香味阵阵袭来,湖水清凉,吹得人好不舒爽。

    “如意姐姐,如芝姐姐,你们可来了!”一道娇粉的身影在夜空里如灵雀般轻灵闪过,身后飘飞着丝丝鹅黄色缕带,那一汪弯月眼如这天空最亮的星星,亮晶晶的看着如意和如芝。

    “明欣,好些日子没见你,又长高了些。”如意亲热的拉着明欣的手,含笑说道。

    明欣一手拉了如意,一手拉了如芝道:“二位姐姐可真是坏人,答应了明欣要常来王府里玩,谁知道自从姐姐治好了母妃倒不来了,二位姐姐平日里跟妹妹说亲道热的,怎忍心撇下明欣一个人做个孤独鬼。”

    如意伸手刮了刮明欣的鼻子,又拿食指往脸颊上轻刮了刮道:“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害臊,还整日的想要缠着姐姐们玩耍,那日还听平阳公主说瑞亲王府问你功课,你急的躲到公主府几日都不回去,你可叫我和二姐姐到王府去哪儿找你。”

    如芝亦笑道:“三妹妹说的正是,只是好久没见到明欣妹妹,倒叫我们好生想念,以后明欣妹妹也不用拘束着,大可到咱们府里来做客,到时我和三妹妹必会亲自款待你。”

    明欣撅了撅嘴,轻蹙了远岫黛眉,两侧绿鬓淳浓如染春烟,她伸手大咧咧的往如芝肩上一拍,哈哈笑道:“如意姐姐,你可听见了,这话是从如芝姐姐的嘴里说出来的,赶明儿我也不用躲在公主姑姑那里了,只把闺房搬到二位姐姐那儿就成了。”

    “若果真如此,我可求知不得。”如意笑道,“妹妹你还说要跟我学纸绣,你日后来了,我天天教你如何,保管把你教会。”

    明欣正笑的欢畅,有一个身着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的女子走了过来,那女子穿戴的珠光宝器,让人瞧着满眼的晃亮,梳着时下最流行的惊鸿髻,额上贴着用彩雀羽制成的花钿,她轻声唤道:“明欣郡主,快些儿过来,船马上就要来接了。”

    明欣笑盈盈道:“你且先和她们先过去,待会我和我如意姐姐,如芝姐姐一道儿走。”

    慕容思脸上微露不悦,很快便又陪笑道:“那郡主我就先走了,想必大哥已经到了对岸了。”

    明欣脸一红,露出羞郝的神色,唇边溢起两个小酒涡儿,她看着慕容思道:“我和二位姐姐好久未见,你先走吧!”

    慕容思轻跺了一下脚,脸上起了愠恼之色,她十分不懂这明欣好好儿的怎么给沈如意,沈如芝交好上了,沈如意也就罢了,总算宁远候府正经八百的嫡女,那沈如芝算个什么,不过就是个身份低贱的庶女罢了,偏还喜欢抓尖买乖,博取明欣的好感,哄着明欣亲亲热热的认她二人作姐姐,她二人算哪门子的姐姐,心虽这样想,脸上却作出笑的样子,咬了咬牙转身正要走,忽然眼前一亮。

    七皇子莫离忧正和四皇子莫离楚,世子莫尘希,莫尘寰四人一行背着手正缓缓走来,她脸上一红,脚步也凝滞在原处。

    抬眸处,那七皇子面如冠玉,目似流星,头束紫金冠,身着冰蓝色淡水纹样丝绸长袍,袖口雪白滚边,绣着精致文样,越发显得超凡脱欲,气质非凡,慕容思微愣片刻,轻移莲步,温声示礼道:“臣女参见四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世子爷。”

    莫离忧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连眼儿都未抬,明欣却欢喜的又跑了过来叫道:“大哥,二哥,你们可来迟了,瞧瞧我如意姐姐和如芝姐姐都在这站了半会了。”明欣得意的伸手指了指如意和如芝。

    莫尘寰激动的红着脸,一步一步缓缓的挪动如芝面前,只呵呵挠头干笑,又说道:“如芝姑娘好久不见。”

    如芝略微的点了点红,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莫尘寰看着更激动了,一激动,口里也吐词不清了,倒把个明欣笑破了肚皮。

    莫尘希大步流星走到如意面前,脸上露出个温软的笑来:“如意姑娘,你也来了。”

    莫离楚哂然笑道:“尘希,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早起就打探的好好儿的,这会子不就是故意来撞上这沈家三姑娘的么?”

    莫尘希回头瞪了一眼莫离楚,沉声道:“四皇子,你的嘴巴闭上又不会死。”

    莫离楚捂了捂嘴笑道:“偏是你喜欢这样装模作样。”说完,径直走到如意面前又笑道,“那日你与玄洛比画我连细看一下都不得,急忙忙的赶回了宫,后来听明欣说你两个不分上下……”莫离楚话到一半,又长叹一声道,“今儿个怎么没把玄洛公子请来,父皇对他的才华甚为赞叹的。”说到玄洛,那眼神好似飘到遥远的地方,那地方好似是他永远不可触及的。

    莫离忧拍了一下莫离楚的肩膀笑道:“四哥,你再这般,被父皇知道了又是好一顿痛骂。”说完,莫离忧淡淡看向如意,只见她一袭白色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涵烟芙蓉髻,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双眸子更似暗夜寒星,有种说不出的光华,他几乎有些失神,半晌道,“听王叔说沈家姑娘画技非凡,竟然能跟玄洛公子打个平手,倒真算得是个秀外慧中的奇女子。”

    莫离楚打开手中的一纸折扇,扇上竟画着一副烟霞山图,那图正是如意与玄洛所画的那幅,他摇头笑了笑道:“七弟,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明欣一把将莫离楚手中的折扇夺走,又笑道:“离楚哥哥,不准你乱说话,你别当明欣是个傻子听不懂,你分明是在说离忧哥哥之意在我如意姐姐!”明欣又“哼”了一声道,“离忧哥哥,你说说看,离楚哥哥是不是说的浑话歪话。”

    莫离忧眉俊一蹙,只朗然笑道:“明欣,这问题你应该问你离楚哥哥,话出自他的口,他自然知道是好话还是浑话。”

    明欣极为护短的回了头一把挽住如意的胳膊道:“我才不跟你们打哑谜呢。”明欣拍了拍胸脯又道,“如意姐姐是我们家的人。”

    如意尴尬的笑了笑道:“明欣,你刚还说明儿把闺房搬到我家,应该说你是我家的人才对,怎么这会子我倒成了你家的了。”

    明欣哈哈又是一笑:“管我是你家的人,还是你是我家的人,反正咱们是一家人就对了。”明欣说着,右手一拍脑袋道回身又叫如芝道,“如芝姐姐,你也和如意姐姐一起做我家的人好不好。”

    莫尘寰目露欣喜之色,略有紧张的搓了搓手,看着如芝,如芝笑道:“我和三妹妹本来就是一家人,若明欣成了咱们家的人,咱们自然是一家人了。”

    莫离楚摇头道:“非也,非也,明欣这促狭鬼怎么可能是你府上的人,要是也该是那慕容……”

    “哼!你再说,你再说……”明欣羞红了脸蛋追着莫离楚就打,莫离楚笑的浑身乱颤,只道,“我的好妹妹,你这般凶悍,赶明儿看谁敢娶你。”

    众人又是一番说说笑笑,慕容思呆愣在一旁根本插不上半句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胀红着脸蛋气闷的垂着头。

    遥遥的有两弯船驶了过来,如意并着众人一道上了船,湖面的风更是清凉无比,不消片刻便到了举办宴会之所,御花园浣林台。

    独留在岸上的慕容思气愤的恨不能将脚底跺穿,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声:“表妹,到哪儿垫了踹脚窝来了?好好对着这绣花鞋撒气做什么?”

    慕容思回头冷笑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大表姐啊!真想不到大表姐也今儿也入了宫,妹妹还当大表姐再没脸出门了呢?”

    沈如萱面色团着一堆死色,眼底有墨灰色的光流过,她这趟能来也是老太太求了姑姑请舒妃一起弄的贴子,她都成了不祥人了,又被淋了狗血,差点没被府里的人嘲笑死,所以她根本不想来,只是老太太告诫她,越是跌到谷底,越是要有心性站起来,所以她来了,她要让沈如意和沈如芝看看,她还是县主,就算是不祥人,也是不祥人县主,她静然道:“我即使再怎么变,也还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只要皇上一高兴不祥人也可以成为吉祥人,我劝表妹你也别针对姐姐,有这本事还独留在这儿生闷气,真真可笑。”

    慕容思正要发怒,船又来了,她少不得忍着怒气和沈如萱一道上了船。

    待到了浣林台,早热闹闹,整整齐的坐了两大排人了。

    忽有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参见皇上,愿吾皇万福,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金安。”地下乌压压的跪了一地。

    台林正中宝座上方坐的正是天成帝,他头戴旒冕,每道旒上垂挂着赤黄青玉黑12玉珠,虽看不清龙颜,但明黄的龙袍,夺目的旒冕,让他整个人透露着一种严谨的沉着而霸道的帝王之象。

    天成帝的勤政是出了名的,事无巨细,每折必读,无事不问,常常在御书房批折至深夜,兴许是劳累太久,他的身子微斜靠着龙椅扶手,他沉声道:“平身吧!今日乃夏至赏月宴,朕自当与诸位同乐,不可太过拘礼。”

    皇后坐在皇上宝座右侧,皇后身着蹙金旋彩飞凤彩长裙,三千青丝高高绾起,发上插着水晶蓝御风钗,生得端庄秀丽,高贵却又不失亲和之态,正双手交错放在腿上端坐在那里,指上的金壳琅珐护甲在灯火下闪着微微光芒。

    如意正打量着上方,忽又听得太监打起拂尘叫了一声道:“太后驾到。”

    如意转眸去看,还未看得太后凤颜,却遥遥看见太后身后那一道暗绿色影子,一个宫装美人和彩乔正扶着那眉心轻蹙,似弱柳扶风的沈秋凉缓缓走来。

    那沈秋凉腿上似有伤,走起路来不甚稳妥,一脚轻一脚重,但纵使如此也掩盖不了她楚楚可怜的动人之姿。

    如意轻笑一声,画皮也是该揭下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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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渣渣要倒大霉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