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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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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膳被小陛下安排在“正德殿”,众人就坐后,一道道珍馐美味由众美姬呈上桌来,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而燎国本国这一桌则显得“门前冷落鞍马稀”。半月形的银质面具令百里倾墨仅能饮酒,她倒也不甚在意。皇朝策举杯浅笑,“有美人兮倾若国,自当共饮至天明。”

    “呵,阁下没有发现外面是明日高照艳阳天么?”百里倾墨无奈。

    “只要有你入心,白日亦是相思夜。”皇朝策毫不遗余力地继续这个话题。

    百里倾墨神色微凛,“这里还有别人,世子应当收敛些 。”

    “是么?”,皇朝策温润如玉的面庞正色道“皇朝从未认为自己是什么良善之辈,可若有人毁了皇朝在意的事物,皇朝绝不会姑息。”注视着眼前的女子,黑色的眸子如同星辰一般耀眼。

    百里倾墨别开头,不置可否。他确是一个不择手段之人,皇朝策,他要的东西,无一不掌控在手中。如果得不到,那么即使毁了也不会让给任何人。

    安落从殿外翩翩而至,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素衣女子举杯饮酒,而那温雅无双之人却凝视着她,眸中的神情有如祭祀般神圣专注,仿佛生怕亵渎了面前的人。容千荨握紧了拳头,她不甘。凭什么那个丑八怪能得此殊荣?自己哪点都比她强,为什么他的眼里永远都没有自己。自己特意换上最华美的衣裙,最好看的妆容,只是为了能得他一句赞扬。可是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

    看着那张桌上漠然以对的女子,安落咬紧了牙,计上心头。你不是不敢见人么,我今天就让全天下人看看你的脸,到底是姿色平庸,还是丑陋不堪呢。安落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笑,配上精致的妆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她收起愤恨不甘,嘴角挂着盈盈的笑意,一路向诸位使者敬酒,一路“不经意”地向皇朝策的方向走去。走至皇朝策的面前,她转身,盈盈笑意对着面前男子,皇朝策面无表情地接着饮酒,丝毫不理会面前人的期待。倒是百里倾墨,看了一眼安落公主。

    “公主尊贵无上,怎能到使者中来亲自敬酒?岂不折杀了我们。”

    安落掩唇笑道“姐姐这一番话倒是让安落难为情了,能与诸位来使相交是千荨的荣幸,何况世子与姐姐是替咱们燎国参赛。古有礼贤下士,千荨虽比不得古代仁人。却也懂得待客之道,姐姐觉得可是这个理儿?”言下之意就是责怪百里倾墨不懂礼仪规矩,没有请她同坐。

    “在下姓百名里,公主若是不弃,换在下百里即可。公主既然过来了,相识即是缘,不如同桌而坐?”

    百里倾墨了然道。安落心里嗤笑,果真是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面上却犹豫着。

    “这,不会打扰到…”试探看向皇朝策,可面前的人男子仿佛没有看见。安落面上讪讪的笑着,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百里倾墨和皇朝策皆是不喜言语之人,安落只得自己寻话题,可怜她从御花园里开了什么花说到天上飞过了几只鸟,二人皆是兴致缺缺,场面显得微微有些尴尬。

    正好,百里倾墨喝完了杯中酒,要倒下一杯时,安落急切地一把抓住玉杯,百里倾墨看了一眼安落,“公主这是何意?”

    “啊”,安落迅速放开手,眼中浮现出一抹歉意。“百里姐姐不要误会,安落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提议,一时急切才会失了态。”

    “无碍,公主但说无妨。”百里倾墨善解人意道。

    安落心中冷笑,这会儿说无碍,不知过一会儿要怎么恨死自己呢。面上却不动分毫。

    “安落与百里姐姐今日一见如故,本应把酒言欢,不醉不休的,可安落不胜酒量,不知百里姐姐可否与安落以茶代酒,自当也是酣畅淋漓的。”

    “自然”。百里倾墨轻笑,“不胜荣幸。”安落从出现开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她到要看看这个燎国公主要耍什么花样。

    安落身边的丫鬟极有眼色的为二人倒上热茶,安落笑道,“百里姐姐一定不知道吧”,安落将茶杯递至百里倾墨面前,又道,“这可是上好的雪顶浮香,姐姐多喝些,若是喜欢,安落为你包些带回去细品。”话这么说,心中却更是不屑,没见识的丑八怪,不知靠了哪点让她的皇朝世子倾心相向。

    百里倾墨微微点了点头,“自然喜欢。”她才不会告诉安落,在玄国,身为长公主的她,雪顶浮香这种茶都是她打发给下人喝的,不然这女人非气炸了不可。

    二人喝着茶,不多时,杯已见底,安落笑意盈盈的又为百里倾墨倒了一杯,百里倾墨的指尖刚触碰到那茶杯时,安落却装作不小心被椅子绊倒了衣裙,手中的热茶向百里倾墨的脸上抛去。

    眼看着茶已倾泻而出,安落顿住向前倾斜的身子,准备看一场好戏,却不料脚边的椅子不知怎么的错了位,身子一个没止住,向地上倒去,瞬间,手中的杯子不知怎么地炸裂开,脸碰到了地面滚烫的茶水。“啊”。

    安落尖叫一声。顿时全殿的人都朝这个方向看来,小陛下更是觉得今日皇姐丢人丢到祖宗那去了,堂堂燎国公主,如同蛤蟆一般跪趴在地上,脸上是一片开水烫的印记,小面积还起了泡,简直成何体统。

    安落不甘失败的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神色如常的百里倾墨,直觉自己被骗了,什么好欺负,都是假象。哼,她让自己出了丑,自己也不能让她好过,在丫鬟的搀扶下,安落颤颤巍巍的起了身,掩着脸面,道“本公主方才竟不知怎么了,脚下突然有东西绊了本公主”,说完还不经意间看向站着的百里倾墨。众人纳罕不已,心下了然,真是,刚刚还在一起说笑,如今却用计绊倒公主,难不成这以面具掩面的女子是嫉妒燎国公主的美貌才故意如此。

    宫千荨与宫千离所在的桌子也向这边看来,宫千荨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倒是宫千离,淡淡精致的妆容划过一丝不解,而那目光正是戴着面具的百里倾墨。

    正当众国使者低声争论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公子寂特来拜访燎国陛下,望陛下万安。”

    人们皆屏声敛气,仿佛为这即将到来的人创造出一个安静的环境。人人皆知,公子寂前一段时间正式脱离玄国,与玄国长公主纠缠不清。明明已经好了的双腿,却不知为何又无法站立了。

    他虽不良于行。可惊才绝艳,杀伐果决,天下人称其“公子寂”。一月前被燎国陛下聘为燎国左相,可他却鲜少掺手朝堂之事,今日,又是为何而来?

    燎国小陛下此刻也是这样的想法,高座上的小小身影微眯了眼。

    精致的楠木轮椅镌刻着古莲沉香雕画,楚寂一袭白衣胜雪,如同不曾雕琢的美玉,晕染着淡淡的冷色。百里倾墨向殿门看去,他清冷的不带半点情感的眸子。楚寂向这边看来,却是对上了皇朝策的眸子。四目相对间,二人相视一笑,清冷的眸中浮现毫不隐藏的赞赏。朝堂震惊了,这便是那个传说中“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公子寂。

    经年山上,天下第一公子墨曾言“这世上很少有本公子做不到的事,钱,权,誉,可以买来任何事物,却独独有几样是本公子倾其一生也达不到的。譬如这人间情,世间月,流逝水,倾世笑。”

    子风问曰“如何称得上倾世一笑?”

    公子墨思量良久,笑答曰“玄国公子寂,若得此人一笑,当得起倾世二字。”

    谨言的表情已经由一瞬间的惊异变得神色如常了,长公主,她是长公主百里倾墨,不是幻觉,不是幻觉。他就知道公子的等待没有白费。公主她,还活着。曾经她就是以这样的姿态,半月形的银质面具,从那伙人手中救下自己。

    楚寂察觉到轮椅的颤动,抬眼望去,瞥见那被面具遮盖容颜的女子,楚寂的指尖发白,神色怔然,她,还活着么?双眸毫不掩饰地看向换上素衣的女子,

    对于楚寂的特殊礼遇,百里倾墨心中冷然。只是出于礼貌的回应,这样下去,自己当真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整理好衣衫的安落本打算继续为难百里倾墨,却见众人的目光早已偏离了这里。心中愤然,却又无可奈何。当众人以为百里倾墨对于左相楚寂有多么不同时,楚寂已经推动轮椅来到燎皇面前。

    “陛下万安。”淡漠的语气似乎向着的不是帝王,而是一棵树,一株草。

    小陛下对于这样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燎国的左相见了谁都是一副冷清的样子,偏偏自己还不能对他发难。正了正身子,开口问道,

    “左相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完全生硬的口吻,似乎根本不希望眼前人出现在这里。

    楚寂没有因为小陛下公式化的询问有任何不满,语气淡然。“听闻陛下因各国来使求娶公主一事犹疑不决,臣有一策,或许,可以帮到陛下。”

    “哦?左相所言当真?”小陛下似乎来了兴趣,他本是想让晋级的使者进行一场武力比拼,但若是伤了人,自己岂非也要负责。如果按他的方法来又出不了人命,有人出头,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