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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Side.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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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高悬,深沉夜幕之下,堂皇豪华主建筑的轮廓清晰浮现。

    紧连大厅的高台下方,那长长的白色大理石阶梯走廊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一条闪闪发光的运河。运河之上,提起裙摆、疾步走下阶梯的黑发少女明明看起来如此纤弱,可是,挺直腰背的她依旧高扬着头,那走路的姿态仿佛坐镇一方。

    狼狈的“叛逃”竟因少女凛然而强悍的气场染上了“回归”的意味。然而,恐怕没有谁知道,就在对云雀恭弥说完那句话后,成田五月是动用了多么精湛的演技才能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丝毫动摇。

    为什么……

    云雀先生肯定跟宴会上的其他人一样,看到自己无理取闹地向真宫寺姬音泼酒了吧。他也一定听到自己毫不留情向她吼出的丑陋话语了吧!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护着自己啊!!

    耳根发烫、喉咙刺痛、呼吸也变得难过起来,冷风吹得皮肤隐隐刺痛,心口更是像淤塞着水泥一样沉重。事实上,就在那个人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时,原本对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抓到把柄、进而招致非议这件事没有丝毫后悔的成田五月,居然一瞬间觉得自己蠢到了极点。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明明是跟云雀先生一起来的,这样做不是连他的声誉也毁了!

    太愚蠢了!为什么不动动脑子!太蠢了!太蠢了!!!

    握紧拳头,全身上下甚至是指尖都在发抖,沉重的后悔几乎令五月的头脑轰轰作响。毫无预兆的,混乱脑海中闪过那双居高临下注视着自己的灰蓝色的修长凤眸时,有那么一秒,她的眼泪险些就掉了下来。

    胸口翻腾着无法平息的波浪,像是要将身后那灯火璀璨的喧嚣义无反顾的抛弃那般,成田五月脚下方才还沉稳的步子越来越急乱。随着那栋建筑渐渐远离、变得越来越小,确定不会再有人看得到自己的背影后,少女先前伪装出的平静表情就面具一般剥落,取而代之的则是罕见的脆弱神色。

    低伏着眼帘凝视着脚下,就在五月决定立刻从哈里斯家族的庭院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大哭一场时,刚向前迈了几步就和迎面走过来的一个身影撞在了一起。更不凑巧的是,那个人手上似乎还端着什么冰凉液体,竟因这猝不及防的相撞轻轻一晃洒上了五月的衣服前襟。

    这好像是……酒……

    该说报应来得真快么?刚刚才泼了别人酒的她立马就中招了。

    唇边不免浮现苦笑,此刻没有心思计较的五月本想道个歉就走,可刚做出一个“对——”的嘴型,那句没说出口的抱歉就被自头顶上方传来的一声略带抱怨且隐隐压抑着不耐烦的年轻男性嗓音打断了。

    “搞什么!怎么这里还会有人?不好好在宴会大厅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这个听起来有点炸毛的熟悉声音,好像是……

    刚刚皱起眉的少女眼底不由得滑过一抹淡淡的讶异,夜空原本遮蔽着月亮的那片云恰好移开,银白月光照亮了面前青年的身影——

    一手插兜一手端着酒杯的俊朗青年穿着酒红色的衬衣和黑色西装,有着一头银灰色中发的他正用那双碧色眼眸俯视着她,脸上极其不悦的表情就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

    这不是狱寺先生么……

    微微一愣,还没等成田五月叫出对方的名字,同时借着月光看清少女的青年收起脸上的不悦,顷刻间露出诧异的表情。

    “哈?成田五月?!怎么又是你……”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说不定狱寺先生自带‘成田五月’雷达探测器。”隐藏起落寞的情绪,五月尽量以和平常一样的态度应答着。

    “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啊,我才没有!只不过觉得大厅太吵才端了杯酒出来透气,没想到居然能碰到你。”

    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狱寺隼人迅速反驳过去,随即,皱着眉打量了少女一番的他自言自语道:“成田五月在这也就是说……不会吧,难道说云雀那家伙也来了?那人不是最讨厌群聚吗……切,早知道他要来我就不用来了!要不是十代目说什么得给哈里斯家族面子,必须派个守护者来代表彭格列家族参加……”

    原来狱寺先生是被沢田先生派来参加宴会的彭格列家族代表。从狱寺先生的话语里捕捉到这样的信息,随即,又想到什么的五月眼底晃过一抹阴霾。

    看样子她大闹大厅时狱寺先生也并不在场,如果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作为,这个难得被五月在心底里认可为“朋友”的人又会怎样看待她?

    胸口的闷重又加深几分,正在这时,青年微微染着不耐烦的嗓音响起,“喂,你发什么愣?赶快把纸巾拿出来擦一擦自己的衣服,刚才被酒洒到了吧。”

    思绪被青年唤回,仰头看了一眼狱寺隼人那好像在跟什么人生气的脸,五月轻耸了下肩膀,正要以不在意的口吻说声“不用”,眼前却出现了一只拿着纸巾的手。

    “我说大小姐,作为女人居然不随身携带纸巾吗?”微微弯下腰,向少女递过纸巾的青年移开视线,有些不耐烦的扬起语调:“还不接着,难道要我帮你擦?”

    本来是随身携带的,但是那个时候,五月把它丢给被真宫寺姬音泼了酒的小姑娘了。

    不过,尽管有可供反驳的理由,听着狱寺先生听起来是责备实则带着别扭关心的话,五月只是轻声说了句“谢谢”,随即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纸巾。然后,就在五低下头安静地擦拭着被洒上些许烈酒的礼服时,青年的声线再一次响起。

    “这种小事没什么。倒是上一次的事我还没跟你道谢。”

    低头看着对自己投以不解眼神的黑发少女,狱寺隼人稍稍停顿了一下,神情严峻的说:“我是指上次,你没让云雀和骸在彭格列基地打起来的事,谢谢。”

    原来是指那件事……

    不过,五月可不记得她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当时的举动是出于狱寺先生不被彭格列可怜的财政头疼这种目的考虑。

    “那对我来说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模仿着狱寺隼人方才的口吻若无其事的说完,她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认真,“不过狱寺先生是如何看出我的用意的?因为你聪明?”

    “聪明?”就好像是五月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狱寺隼人先是皱了下眉,然后理所当然的答道:“虽然我是很聪明,可这跟聪明不聪明没关系,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得出的结论。”

    这意想不到的答案不由得让少女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淡淡温暖。一时间,成田五月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朋友的话,说不定可以彼此理解。所以,把憋在心里的想法跟狱寺先生说说,说不定……要比她一个躲在什么地方大哭一场要好得多。

    气氛沉默了几秒钟,正当想要缓解尴尬情绪的狱寺隼人刚将酒杯端至嘴边抿了一口时,少女冷不丁问出的话却险些让他呛住了。

    “狱寺先生,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什、什么怎么样?”

    直视着脸色瞬间变得格外精彩的青年,成田五月丝毫没感到自己的问法容易招人误会。

    “不如问第一印象吧,狱寺先生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你突然这么问……”

    显然已经误会了的狱寺隼人表情变得更加怪异了,而看到那双毫不避讳看进他眼睛里的黑眸时,本打算岔开话题的他以不算大的音量欲言又止道:“难缠、嚣张、傲慢、感觉这丫头真是不好对付……不过……还是会为别人着想……”

    观察着五月的表情,狱寺的音量愈来愈小,语速也越来越慢,就在他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某个瞬间会很天真像个小孩子,遇到困难的时候低下头的样子总让人觉得没办法放着不管。”这句话时,身边传来少女轻柔带着哀伤的语调。

    低垂下睫毛,五月的嘴角浮起淡淡的自嘲笑容,“最后那句是体贴的狱寺先生为了安慰我特意补上的吧,明明感觉我很像坏人吧?”

    没有等对方回答,她便一脸释然的继续说:“我已经习惯了,向来直来直去的我一旦跟表面温柔可爱的人对比起来就像是坏人,不由得看人家的脸色。普通的一句话,也能被别人误解、继而让自己受伤。可是,不忠于自己的情感、爱憎不分明、明明心里讨厌却还要装作喜欢以笑脸来面对,我觉得那样的人更坏。”

    冷冽月色下,树影随着夜风微微晃动,听着少女如上发言的狱寺隼人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我从不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是错的,要看别人脸色也好、被人误解也好、受伤也好,这些东西都不曾让我产生动摇,刺伤了讨厌的人就算自己流血也不要紧。但是……但是今天……明明是我自己闯的祸,却把他变成跟我一样的坏人,看着那个人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愚蠢到不可救药。”

    闯祸?坏人?

    “他特意带我来这边,我却让他难堪。我本来一点也不害怕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他不站出来多好……”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个人是云雀?他欺负你了,还是说你们吵架了?”

    “云雀先生很好,可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我反而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坏人……”摇了摇头,少女澄澈的黑眸变得软弱,眸底深处浮现了寂寞的阴影。就在五月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她的表情又迅速转为严肃,撇开目光道:“我说得太多了。口渴了,有东西喝么?”

    听得一头雾水,狱寺隼人即便想安慰她却因为完全因为抓不住头绪而手足无措。当他皱着眉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办时,端在他手里的酒杯竟被五月一把夺了过去。

    “成田五月!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别喝——”

    猛然回过神来的狱寺隼人紧张地大声喊道,然而,却是晚了一步。只见五月头一仰,透明酒杯中的液体顷刻见底。

    “你怎么都喝了?!这可是爱沙尼亚!”

    “……爱沙尼亚?”黑眸闪过一丝疑惑,这个名字成田五月当真没听过。

    “那是波兰出产的伏特加,是世界上已知度数最高的酒。经过七十次以上的蒸馏,浓烈到堪称‘一口气喝干打个嗝都能点着’的酒……喂!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五月微微一愣,随即扬起嘴角若无其事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啊,我酒量还是很好的。真让我意外,狱寺先生喜欢这么重口的酒。”

    一口气把它喝干的人究竟有什么资格说他重口啊?!目瞪口呆地望着将空空如也的酒杯递还给自己的黑发少女,狱寺隼人的第一反应就是——

    他等下绝逼会被云雀恭弥狠揍。

    如果现在还看不出这两人关系不寻常,他狱寺隼人就不用混黑手党了。要是让云雀误以为自己故意给成田五月灌了这么烈的酒……

    只是想象那家伙的低气压脸就够让人头疼了,紧皱眉头,狱寺隼人只能默默祈祷少女的酒量真的如她所言般强悍,即便是爱沙尼亚也放不倒。

    但是,仅仅过了不到两分钟,成田五月的表情就变得不太寻常了。

    银色的月光之下,她原本白皙的脸颊渐渐泛红,澄澈的目光开始涣散迷蒙,微张的嘴唇轻轻吐出感伤的叹息。

    “狱寺先生……刚才的话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的……不要跟别人说……”

    “我才没那么无聊,况且我根本没听懂。什么‘云雀太好了而你像坏人’,完全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耐烦地说着,以担忧的神色打量了五月半晌,狱寺隼人皱眉思索片刻道:“成田五月,带手机了吗?带了就给我,必须让云雀那家伙来接你,否则我一会儿就说不清了……”

    “不是像坏人……面对云雀先生的我就是坏人……对我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是明知道这一点的我……却没办法回应他……太卑鄙了、太卑鄙了……”

    脸颊变得更红,眉头皱起的少女根本没听到青年问话般自顾自地说着,身子突然往旁一歪。

    “喂!成田五月!”

    看到她跪坐在地上,狱寺赶忙冲了过去扶住她的胳膊。

    “你没事吧?真是要疯了……”

    “……没事……狱寺先生,我要骑马……请问这附近有可以骑马的地方么?”

    “省省吧,站都站不稳的人说什么骑马!该死,偏偏没带手机,她的手机在哪儿,总不能让我在她身上找吧!”

    紧绷着表情的银发青年头疼地望着好像全身虚脱似的瘫在地上的五月,就在他烦躁的说完这句话时,从她挂在右手边上的手包里传来了来电铃声。

    就像看到救命稻草般,狱寺饱含焦躁和有些无措的碧眸里闪过一丝光亮,利索地捡起手包,从里面拿出手机一看,黑暗中独亮的屏幕上显示的是[挚爱的云雀恭弥先生]。

    “是云雀先生?不要接……我暂时觉得没脸见他……”

    没脸算什么,他可是连命都快没了!想都不想地按下通话键,狱寺隼人刚把手机放在耳边,还不等他开口,听筒另一端便传来简短、清冷却不容置疑的霸道声线。

    “狱寺隼人,给我开匣。”

    开匣?

    银发青年正要疑惑为什么他还没说话云雀恭弥就知道是他时,就因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皱起眉。当然,如果他知道云雀恭弥是由于根本等不到他说出自己位置,于是打算用匣兵器的火焰来确定他所在的方位,狱寺隼人的表情恐怕还会更精彩。

    “开什么匣?我告诉你,你女人她喝醉了……你乱放什么冷气啊又不是我让她喝的,总之你快过来……”一脸焦躁的说着,不经意地回头向少女刚才跪坐的地方一瞥,狱寺隼人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将银发青年的话听了个清楚,约莫半秒钟的沉默后,铺天盖地的暗黑气场竟然透过听筒传了过来,周遭的气温一瞬间降至冰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