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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Side.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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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先生,狱寺先生刚才打来电话说今天会登门拜访,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应该到了……”

    简约清雅的和室内,穿着一身黑色和服的云雀恭弥正垂眸看着手里的文件。听到正襟危坐于自己对面的草壁哲矢所汇报的情况,青年头也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一贯清冷的声线里听不出喜怒。

    恭敬地起身,草壁哲矢正准备打开门扉退下,木质走廊上就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只听那轻微的步调戛然而止于纸门之外,紧接着,三两声轻叩门扉的声响过后,成田五月澄澈而带着些许恭谨的嗓音传来——

    “云雀先生,你在忙么?我可不可以进来?”

    将注意力从手上的文件转移开来,沉静凤眸缓缓抬起。瞥了一眼少女映照在拉门上的纤细影子,云雀恭弥微微挑了下眉。

    可不可以进来?这种恭顺询问的口气真不像她。记忆里的成田五月哪一次不是直接推门就进来了,今天如此反常的举动……这只草食动物是因为记得昨晚犯蠢的事而感到不自在吗?

    呵,有意思呢。

    不置可否,灰蓝眸底掠过一抹兴味的云雀恭弥轻哼一声。看到不动声色将手中文件放下的黑发青年,立刻会意的草壁哲矢赶忙上前把门扉打开。

    “五月小姐,请进。”

    向专门过来帮自己开门的草壁先生投去带着谢意的一瞥后,五月走进室内。

    “早上好,云雀先生。”

    不发一言,云雀恭弥漠然上挑的冷眸淡淡地扫了一眼少女的脸,下一秒,敏锐察觉到某种违和的青年皱了下眉。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只草食动物的脸色看起来这么苍白?

    也难怪云雀恭弥会觉得奇怪,虽说五月的肤色一向白皙,可眼下她脸上的这种白却近乎于毫无血色,甚至还隐约地透漏出几分病容来。

    该不会是生病了……草食动物就是草食动物。

    推想出这种可能性,云雀恭弥的表情不由得阴沉了几分。沉默了片刻,正当青年打算开口时,成田五月突然深深地弯下腰,冲他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云雀先生,对不起!”

    柔顺的黑发随着她弯腰低头的动作从肩膀垂落,紧蹙着眉毛,少女的声音显得颇为严峻。还未等一身黑色和服的青年做出什么反应,草壁哲矢倒是先被五月这番举动给吓到了。

    “五、五月小姐,您这是……?”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这样郑重其事的道歉呢?五月小姐应该没有惹恭先生不高兴才对啊……别说是生气了,相反的,自从昨晚大半夜抱着熟睡的五月小姐回来后,即便表现得并非那么明显,跟随他多时的草壁哲矢也能断定恭先生的心情相当不错。

    草壁哲矢的疑问立刻就得到了解答。没有抬头,成田五月略显焦躁的话语里带着任谁都听得出的自责情绪。

    “昨天在宴会上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是我的失误,我明明是云雀先生带去的,却在那种场合做了那样失礼的事情,让云雀先生陷入尴尬的境地……”她的腰又压低了几分,“所以我在这里向您道歉,请云雀先生原谅!”

    原来如此,倘若五月小姐指的是哈里斯家族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草壁已然有所耳闻。不过,五月小姐的道歉完全是多余的。

    先不说以恭先生一贯的作风根本就不曾把宴会上的那些人放在眼里。更何况,五月小姐还是他所重视的人……即便五月小姐真的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情,面对众人责难时,恐怕恭先生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她那边。

    知道少女此刻看似简单的站姿实则不易,担心某人会心疼的草壁哲矢连忙看向黑发青年,“恭先生?”

    修长凤眸深不见底,扫了一眼五月的后脑勺和脊背,云雀恭弥悠然地移开目光。瞬间领悟他举止深意的草壁哲矢赶忙虚扶住少女,可就当五月挺直腰板站好后,染着丝丝戏谑的清冷音色泠然而下。

    “草食动物,难道就没有其他值得你道歉的事了?”

    眸光斜望过来,云雀恭弥薄唇边浮现一抹意义不明的笑。甫一起身就对上他这般神情的成田五月,细瘦的肩膀不禁颤抖了一下。

    “其他需要道歉的事……云雀先生的意思是……”

    仿佛石膏面具上出现了一丝裂痕那般,少女原本无懈可击的严肃脸庞忽而晃过些许惊慌失措的神情。敏锐如云雀恭弥,自然是清晰而精准地将五月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连同刚刚她肩侧那细微的轻颤。

    并没有接过她话茬的意思,撑着下巴,异常耐心地等着少女组织好语言的云雀恭弥完全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约莫数秒的诡异沉默之后,五月抿了抿嘴巴,随即低下头去。

    “大概真的如云雀先生所言,除了宴会上的事情我还有其他失误。很抱歉,因为事出突然……我昨天晚上好像醉得很严重……醒来后就觉得头疼不已……那个……”

    紧皱着眉,成田五月艰难地抬头,“我……是不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犯了什么错误?”

    无意识?这也就是“不记得”的替换说法吧……

    修长凤眸在少女尾音静止的时刻微微眯起,审视着那双笔直看向自己的漆黑瞳孔,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五月的目光太过坦荡,除了其间那不加掩饰的懊恼和困惑神色外,云雀恭弥竟然也察觉不到丝毫撒谎的迹象。

    诚然,他并非没有考虑过五月会将醉酒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的可能性,有些人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倘若她恰巧是其中之一,那么忘了也就忘了,云雀恭弥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就在几分钟前升腾在云雀恭弥心中的某种强烈的违和感,偏偏令他觉得哪里有问题,因此不免怀疑起少女口中所谓“失忆”的真伪。

    “如果我真的做了很奇怪的事情,或者对云雀先生说了什么无礼的话……我郑重地向您道歉。”

    停顿了一下,咬紧嘴唇、似乎是由于感到很丢脸而刻意低着头的少女以饱含焦躁的语气自责道:“太差劲了,本以为只给狱寺先生添了麻烦,没想到还有我完全不记得的事情……”

    沉着表情,云雀恭弥那双仿佛什么都能看透的犀利凤眸始终睨着少女,就在她嘴里冷不丁冒出某个人的名字时,黑发青年虚起长眸。

    对他毫无印象的同时又记得那个男人吗?等下狱寺隼人来了,是不是应该先咬杀他……头脑中刚闪过这样危险的念头,突然,自宅邸后方的院落里传来一声马匹的嘶鸣。

    那声响虽称不上震耳欲聋,可在安静清幽的云雀宅就显得颇为突兀了。然而,没有因这搅扰清寂的声音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想到什么的云雀恭弥凤眸微微一闪。

    那匹马,倒是可以用来检验一下她的记忆究竟退化到何种程度了。

    从一进这间屋子开始都处于演戏模式的五月正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出符合她一贯处事风格的举动,想来如果昨晚没有发生醉酒以后的那些事,她也一定会亲自向云雀先生为大闹宴会的事而道歉。不仅如此,甚至是她刚才脸上像是破绽一样的惊慌失措和肩部的颤抖也全部是深思熟虑后故意表演出来的,由于她所挑战的是最自然的演技,因此以她面对云雀先生的一贯表现,太过从容镇定反而不合常理。

    至此,成田五月对自己的表演尚且满意,就在她听到那声马匹的嘶鸣后,少女知道,又一轮考验开始了。

    “那是……?”

    像是被屋外传来的异响吸引了注意力,原本低伏着目光的少女抬头,先是本能地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转回视线,她写满自责的眸底又新添些许惊讶。

    “云雀先生,原来您家里还有马?”

    当然,五月很清楚那匹马就是昨晚她从某个马场牵出来的,而更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的是,她还即兴给这匹马取了一个名字。

    沉静凤眸盯着向自己发问的少女,沉默了几秒后,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云雀恭弥轻掀薄唇。

    “那是betty.”

    表面不动声色,可就在听到青年这么开口的瞬间,成田五月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隐约察觉到面前的云雀先生或许正在试探自己,丝毫不敢大意的少女立即调整状态,一边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一边试想着最符合她作风的反应。

    首先,她要假装不知道那匹马;其次,那个名字也不是她取的,所以成田五月应该有的正常表现是……

    “betty……?”愣了一下,少女迟疑着把从青年口中抛出的名字重复了一遍,诡异的一阵静默之后,五月突然开始发笑。

    “居、居然还有名字……该不会是云雀先生亲自取的?”

    低着头,起初五月像是因为顾及到礼仪问题而忍着笑意低声闷笑,然而她的声音渐渐高扬起来,“betty……真是……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可是这个名字也太好笑了吧,云雀先生难道喜欢贝蒂娃娃?”

    大大地咧开嘴角,乐不可支的黑发少女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云雀先生还有这么童真的一面……我还以为您只给云豆起了名字,原来还有betty……”

    说实话,就连草壁哲矢也险些没憋住,可总觉得五月小姐再这样笑下去有些不妙的他还是摆出一副愕然之色。可是,就在他小心翼翼地移开目光瞥向被少女无情嘲笑的黑发青年时,云雀恭弥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庞不禁令草壁哲矢由衷地默默感叹:恭先生对五月小姐确实是真爱。

    他完全没有在生气好吗!没冷气没黑气没杀气甚至眉头也没皱一下,反倒是……在笑?自己该不会眼花吧?

    也难怪草壁会惊讶了,并非当事人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五月现在所说的每一句嘲讽表面上虽然是冲着云雀恭弥去的,实则却是为了逼真的演技而忍痛进行的自黑行为。因此,知道她是在自己嘲笑自己的云雀恭弥根本没有动怒的理由。

    瞟了一眼似乎是因为沉浸在嘲笑她自己的欢乐之中,一扫凝重的气息而变得神清气爽的五月,垂下眸光,云雀恭弥修长的手伸向放置在桌面上的茶杯。

    “云雀先生难道给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取了名字?手里的茶杯叫什么,anne?身上穿的和服呢,chris?对了,外面庭院那颗老松树也很可爱,我想想……对了,您可以叫它jack。”

    狡黠地眨了眨眼,黑发少女踱步走向青年端坐的桌边,微微倾出上身提议道。察觉她的靠近,云雀恭弥缓缓抬眸,于是,四目相对。

    静静瞧着面前一脸戏谑神情的五月,青年拿住茶杯的手一顿,灰蓝长眸中滑落一抹深意。

    “哇哦,jack……草食动物,知道你自己现在叫什么吗?”

    “……我?”

    端整的眉微扬,成田五月因云雀恭弥这句没来由的问话稍稍一愣。停顿了一下,随着清冷语调降下的那个名字却犹如陨石一样砸中了少女的脑袋。

    “云雀五月。”

    云雀……五月?

    迟疑了半秒领会青年话语深意的五月只觉得一股诡异的电流驶遍全身,让她一下子慌了心神。就像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慌乱那般,她的双手“啪”地拍向桌子,紧蹙着眉头不赞同的大声喊道:

    “云雀先生,开这种玩笑未免也太失礼了吧!我凭什么跟你一个姓!!”

    漠然无视了少女的指责,视线一转,当云雀恭弥不经意间瞥见少女撑在桌面上的手后,灰蓝凤眸微微眯起。

    她手背上的那两道被树枝划破的伤口……

    果然用普通的方法处理不可能那么快就痊愈,看起来还真是碍眼,不过……

    眸底掠过一抹深意,下一秒,云雀恭弥修长的手指突然捻住成田五月的下巴。还不等少女做出任何反应,她小巧精致的脸庞已然被青年拉至眼前。

    “云……?”

    成田五月饱含焦躁的表情因青年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染上些许无措,近距离盯着她依旧几乎不见一丁点血色、苍白如纸的脸,云雀恭弥的眼神突然变得玩味起来。

    明明是和手背上深浅相同的伤口,为什么脸颊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在云雀恭弥的印象里,这只草食动物平日里见他可是向来不化妆的,今天倒是反常。那看起来病态的肤色其实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吧,如果云雀恭弥没猜错的话,是为了遮掩……

    和五月下巴相触的修长指尖微凉,更是衬托出少女的脸上突兀的热度,倘若她没有化妆的话,那张很容易泛红的脸在这种时候不可能还如此苍白吧。

    原来如此,云雀恭弥终于知道一直以来的违和感是怎么一回事了。而如此一来,刻意做了这种“防御措施”的她很明显就是心里有鬼。

    该说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明明记得还要若无其事的假装忘记,甚至还这么“认真”的跟他演戏……草食动物,胆子真是不小哇,看来有必要教训一下。

    嘴角轻勾一下,云雀恭弥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捧过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他向一脸莫名其妙的五月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凭什么跟我一个姓?”挑了下眉,云雀恭弥淡淡道:“是你自己说的,怎么,连这也忘了?”

    眼角睨着表情瞬间僵硬的少女,他难得耐心地补充道:

    “云雀五月,你是我的人了。”

    胡说!昨天晚上我根本没说过这种事!!

    从对方强烈的话语冲击中回过神来,本想就这么大声反驳回去,可一想到她已经“失忆”的境况,少女掉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与此同时,不知是恼羞成怒亦或害羞的缘故,成田五月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到耳根一下子烧得滚烫。

    此刻,五月完全不知晓云雀恭弥已然彻底看透了她的小把戏,而且还顺着她的“把戏”反将了她一军。更为可悲的是,她甚至还为了脸上足以遮挡那不争气红晕的三层粉底而暗自庆幸。

    于是,拼命压制住仿佛随时可能浮现脸上的“你骗鬼啊”四个大字,故作镇定的少女展露出一个完美的怀疑表情。

    “是我自己说的?”眉毛皱起,五月神情严肃,“在我喝醉以后?”

    云雀恭弥微抬下巴,无声默认。

    迟疑一番,少女一本正经道:“但是我完全忘记了,所以云雀先生……”顿了顿,五月看了一眼青年,“无论我说过什么,请您全部当成失礼的玩笑话来——”

    少女斩钉截铁的话语被云雀恭淡然而磁性的声线所截断。

    “忘了,是因为印象不够深刻?”

    原本和少女专注目光对视的清冷视线缓缓下移,当它有些微妙地定格在少女抿紧的嘴巴上时,云雀恭弥忽然勾了勾薄唇。

    “那么,再来一次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