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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香车系在谁家树(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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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琅走到屋外,看了看屋顶,却没发现琅琊珏的影子。

    不知琅琊珏去了哪里。

    但是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拿好一包碎银子,藏好金针,件藏青色粗布夹衣,看起来像个打杂跑街的男仆。

    她把脸上用些许姜黄粉末涂遍,拿起镜子一照,看到黯哑黄蜡的小脸,满意地点点头。头发还是那样简单束起,插着一贯的黄白色竹簪。

    韩琅把双眸低垂,脸上华彩顿时不见。浑然一个平凡到见之则忘的普通人。

    韩琅咧着小嘴笑笑,自己能想到用草药易容,也是因为吃一堑长一智。在北冰国被追杀那几日,她就琢磨若是能轻易变化容貌就好了。

    一路上也不断寻思,终于在看到用作胭脂的红蓝花时,灵机一动,想到各种可以改变肤色的草药,甚至能制造出红斑、疱疹的效果。

    除了不能改变脸部轮廓和眼睛大小,但是只要改变了肤色,且再掩藏一下眼睛和声音,那么很难被人认出。

    今天她就对自己的“易容”很满意。为了不露出破绽,她把裸露在外边的肌肤都涂抹上了姜黄粉,看上去像个萎靡迟钝的小厮。

    韩琅觉得再无不妥,就甩开手臂,朝庙宇外走去。

    “站住!你是谁?”琅琊珏急速持剑到了韩琅面前,剑柄抵着韩琅的脖颈。

    韩琅嘴角抽了抽,低着眼睛,颤着声音道:“大侠,饶命!饶命!小的只是路过,路过。”

    见着小子眉眼低着语言闪烁,身体却丝毫不抖,琅琊珏眼睛一眯,正想把剑刺入对方咽喉。他的行踪不能暴漏半点。

    “大哥!”韩琅只是想逗一下琅琊珏,没成想他真的动了杀机,紧忙大喝一声,“是我!韩琅!”

    琅琊珏看着眼睛瞪得圆圆的韩琅,迟疑地把剑收起。

    “小琅?你怎么……”他上下打量着俨然变了个人的义弟,无论打扮还是气息都不是他认识的样子。

    韩琅咧嘴一笑,“大哥都认不出我来,看来我易容地很成功。”

    琅琊珏疑惑不解:“你这幅打扮,要去做什么?”

    “昨天不是说了,我要陪着那个雪月,一起去临清王府。他昨日去,那王爷不会起疑,若是今日再去,只怕会露出马脚。如此殷勤,他定会防备。说不准,还会给那小倌带来杀身之祸。”

    韩琅叹了口气:“我不想连累无辜。师父也不允许我如此。”

    琅琊珏却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个小倌吗?那种人死了又何妨?值得小琅去冒险?”

    韩琅摇头,他怎么能懂。他们的命是很卑贱,可终是一条性命。

    她曾经也以为自己很高贵,天生与那些下人仆从不同。但是经过死亡,经过饥饿,她觉得高贵卑贱只是出生门第不同,而作为生命都是一样。

    可是此时,她不想与琅琊珏争论这个问题。她只是摇头,然后坚定地说:“我不会让无辜的人因我而死的。大哥,事完之后,我自会回来,不需担心。”

    “那我也一同去,有我护着你,也少些危险。”

    琅琊珏是真的有些担心,那兵部尚且防守如此严密,何况王府。

    韩琅摇头:“大哥,我自有分寸,不会胡来。”

    说完,便不理会好像有些失落的琅琊珏,就朝“绝色天香”而去。

    静等在青楼后门外面,在茶寮里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喝着,便注视着后门的动静。

    有一二女子遮面走出,身边陪着几个丫鬟小厮,到了门口坐上轿子便走远。也有些许年纪较大的妇女婆子,不时出入,忙碌。

    等了约莫两刻钟,终于看到了一顶华丽的轿子被轿夫抬着,从后门慢慢走出来。轿子跟前一个瘦弱的青衣小厮并一个十三四岁的粉装丫头跟随着。韩琅便知,她等的人终于出门了。

    韩琅不认识雪月的轿子,但是却嗅到了丁香花的味道,这时候只有她的“丁香丸”才有如此馥郁香气。

    她把茶钱放在桌子上,尾随那顶华丽的轿子朝外走去。

    出了胡同,便不急不慌地朝最繁华的大街走去。轿子里的雪月,扶着额头,身子半依在轿子里的美人靠上,脸色有些疲倦。

    昨晚他腹部确实没有再痛,身子也爽利不少,虽然下、身还有不适,但是却比以前好受些。他失眠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而是担心今天再去王府,会有什么下场。

    他惆怅又紧张地一夜辗转。想好了各种言辞,却找不出最恰当的理由。

    临天亮,才小睡了一会儿,只喝了一碗奶酪便再也吃不下东西。和妈妈说好要出门散散心,去凤山看红叶,妈妈就同意了。

    他撩开轿帘,对着跟随的小厮说:“青童,你把这个交到临清王府上,就说我在凤山等他,不见不归。”

    小厮接了信笺,便朝王府而去。

    而雪月则阖上眼睛安静养神。

    “公子,女婢去买些吃食可好?”小丫头看到糕点铺子,对着轿子里的雪月笑着说道,他们公子今早没有吃多少东西。

    雪月在里面轻轻嗯了一声。小丫头得了同意,撩起粉裙,便兴致勃勃地朝糕点铺去了。

    轿子也顺势停下,轿夫立在轿子边,用袖子擦了下汗,静静等着。

    韩琅在不远处,看着走走停停,小厮丫鬟还分别走动。不禁疑惑起来:雪月要做什么?不去王府?

    过了片刻,丫头捧着几盒点心回来,交给了轿子里的雪月。

    轿子便又稳稳地朝城外走去。

    韩琅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远远看着,直到快看不到了,才加快步子紧行一段路。

    直到了城边,湖光山色。

    这是……凤山?

    韩琅看着这城东的凤山,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那湖里的莲花早就谢了,但是却有硕大饱满的莲蓬挺立在莲花湖里,荷叶田田,浓绿的叶子有的边沿已经枯黄,但放眼还是浓绿的一片。

    山上的枫叶都红了,却红得层层叠叠。

    青山。红叶。碧湖。

    韩琅隐约猜到雪月要做什么了。他倒不是蠢笨的少年,知道换个花样。

    轿子落地,雪月有气无力地说道:“把轿子里带的物什拿好,咱们去凉风亭那里看红叶去。”

    小丫头吩咐了轿夫几句,就扶着雪月往山上的亭子走去。

    四个轿夫从轿子拿出精致的红泥小炉子,并紫砂壶等茶具,还有棋盘、糕点并一准备好的酒以及食盒等。

    韩琅在树上隔了三十几步的距离,看着那几个短衣轿夫拎着抱着东西,跟着雪月往山上走去。

    她在树上等了半个时辰,目光一直追着那几个人而走。

    远远看到几个轿夫说笑着走下来。

    “胖哥,我们在这等吗?”一个问道。

    “等啊。不等怎么办?”粗粗的声音。

    “那公子什么时候回去啊?不会一整天都不走吧?那我们岂不是一直饿着渴着?”

    “就你事儿多。怎么可能一整天?”

    “那可说不定,这风景这么好,要是公子一直不想走。我们还得干等……”

    “笨蛋,你没瞧见,都是两幅酒具吗?这是等人。”

    “谁?哪个相好的?”

    “不知。不过……既然让我们下来,估计待会他们……嘿嘿……我们偷偷瞧瞧去。”一个满口黄牙的汉子张开嘴巴差点兜不住把里面的口水。

    一行人都心领神会地笑了。

    韩琅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估计经常偷窥青楼里的姑娘小倌的床事,那色眯眯的模样,看着就让人作呕。

    看着几人走进,韩琅一咬牙准备甩出四枚金针,点了他们的穴,让他们安静些。但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静观其变得好。

    那四个轿夫走到轿子跟前,各自找了舒服的位置,坐地上聊起了天。

    无非就是青楼里的那些事,黄色的段子一个又一个聊得起劲。

    韩琅实在不想再听,掏了掏耳朵。便趁着两人小解的时候,轻巧地从树上跃远。

    有个耳朵很灵的轿夫,听到树枝哗响的声音,扭头找了找,什么也没发现。

    韩琅跃下树枝,拍了拍手。嘴里哼了一声,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的衣服,便朝着亭子走去。

    隐在亭子旁的一棵茂密的松树上,幸好今天的衣服也和松绿近似,她抓住树枝,看着亭子里那把下巴搁到手臂上半趴着身子,茫然远望的雪月。

    他身子柔软好像上好的丝绸,随意趴着,双臂搭在栏杆上,下巴尖尖地杵着胳膊,那鬓角的青丝随风轻轻飘扬着。

    真美!韩琅不禁赞叹一句。

    仔细打量这小倌,安静的时候确实很好看。有种说不出的韵味,撩人心魄。只是那双眼睛里,不是她这两次所见的那种妩媚和紧张,而是凄凉,蕴含着绵延无尽的凉意,盈盈眼眸,像秋水一样。

    韩琅抿了抿唇,心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让你死。

    其实根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我该自己去,虽然可能要周折些,但好过这样去折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韩琅责怪自己的思虑不周,现在能做的只能是保护他,尽量保全他。

    雪月趴着就枕着胳膊睡着了,直到身子从后边被人轻轻搂住,才醒来。

    转头看见临清王,雪月笑了笑,带着刚睡醒的嘶哑:“来了?”

    扶风天临宠爱地摸着雪月的脸颊,笑着说:“等了很久了?我在宫里耽搁了一会儿,回府,看到你的信笺,马上骑马就赶过来了。”

    “好像还是晚了,让你都等得睡着了?”扶风天临把雪月搂在怀里,轻声说着。

    雪月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浅浅温柔地笑。

    小丫鬟看到临清王时,就紧忙退到亭子外边,低着脑袋背向亭子。

    韩琅在树上正闭目养神,只用耳朵听着下面的对话。

    “什么紧要的事情,这么晚才回府?”雪月从扶风天临的怀里伸出一只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茶杯,递给扶风天临。

    他笑着把茶杯接过,送到雪月唇边。

    雪月含笑,轻轻喝了一口茶,对准扶风天临的唇便吻去。

    标题出自五代冯延巳的《鹊踏枝》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却归来,不道春将莫。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

    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飞来,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

    译文:你就像天上飘浮不定的云,不知去了哪里?只知游玩却忘记了回来,也不管春天就要过去。在花团锦簇的寒食节气,你的车马不知停在处。我含着眼泪独自倚靠在楼台上自顾自语,问那双双归来的燕子,来时可曾与你在路上相遇?我心中缭乱的愁絮就如同空中迷蒙纷飞的柳絮,在迷蒙的梦中你的踪影也无处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