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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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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桥启介罕见地没有一回家便圆润地滚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赖在了有哥哥凉介和侄女绪美的书房,拿着个psp,心不在焉地死了一次又一次,硬是不走。

    最后绪美忍无可忍地把笔往桌上一放,表面上尽可能地维持着淑女的形象,实则咬牙切齿道:“启介哥,你是小儿多动症了吗?”

    高桥启介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摆明了没把她放在眼里地应道:“啊哈?”

    绪美愤怒地扭头,控诉着:“你在这里翻来滚去的,我没办法专心学习!”

    “这点程度的骚扰都忍受不了,也太没用了吧。”

    启介半点都不带愧疚地反驳着。

    “嘛,我和某个联考都不敢参加的笨蛋不同,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专心复习呢。”绪美冷笑一声,讽刺道。

    启介嗤了一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有自知之明总比大无畏地丢人现眼好。”

    绪美闻言瞪大了眼。

    “启介。”

    还是凉介不赞同地制止了他小气吧啦地继续刺激侄女的举动,对快七窍生烟的绪美道:“我先跟启介说点事,你继续做题。”

    然后就领着眉飞色舞的弟弟出了房门,进了隔音良好的小厅。

    “你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在家是白衬衫和黑西裤的组合,凉介袖手而立,好整以暇地问着。

    “呃。”

    刚刚还伶牙俐齿的启介登时就噎住了,好一会儿,才心虚般地错开了眼,摸摸后颈的发茬道:“……他会不会不收啊。”

    “不收什么?”

    凉介挑了挑眉。

    “呃,是这样的。我用存款买了部fd给那混蛋。”启介吞吞吐吐地交代道。

    凉介:“……”

    他递给满眼希冀的弟弟一个复杂到难以用言语描绘,可大约就是‘你怎么能做出那么招人笑话的蠢事来’的眼神。

    “哥哥你说呢?”尽管被盯得犹如芒刺在背,启介仍硬着头皮坚持道:“哈哈哈,他该不会蠢到拒绝吧!新款的山路fd绝对比那部破烂86要强多了,我还让人送到他家——”

    凉介越听越觉得眉心都开始在隐约作痛。

    从前只以为他不爱在开车时动脑,殊不知对方已经发展到日常生活中都不思考便采取行动的糟糕地步了。

    真是个……

    不顶用的棒槌。

    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个无意间听来的,被实验室里的组员在私底下多次拿来骂导师的词汇。

    “他不会接受的。”

    不待二愣子启介说完,恢复了些许冷静的高桥凉介就就语气淡淡地判定了那架叫飞车手无从拒绝的崭新fd即将面临退货的命运,也不顾弟弟大变的脸色,继续阐述着:“拓海不是个会随意接受‘一般朋友’馈赠的人。”

    他着重咬了‘一般朋友’这几个字眼。

    那个看起来闷闷的,沉默寡言,纯良无害,实际上却在心底恪守着数条他人不可逾越的底线,某方面顽固得像个老头子的藤原拓海……

    又怎么可能接受这份出师无名的昂贵礼物?

    “哥哥,我——”启介一时有些无从反驳的烦躁感,还想再解释几句,灵敏的听觉便捕捉到了熟悉的引擎声,顿时脸色变得墨黑墨黑的,难看得无以复加,简直是随便一拧都能出水的沉。

    换做是对车款车型不熟的别人,认不出倒不足为奇,可对天天听惯了这类似的响动,把这当美妙的乐曲般享受着的高桥启介而言,离得这么近都还辨认无能的话,几乎是种罪过了。

    “那混蛋……果然。”

    启介暗暗磨着牙,甚至连掀开窗帘往下望一眼确认的这个步骤都省去了,拔腿就怒气冲冲地往楼下跑。

    “启介!”

    高桥凉介一时间都没能成功拦住他。

    亲眼见到和一心猜测完全是两码事,在确定藤原不领他这份好意时,启介的怒意就像到达了沸点的水壶一样,不受自制地‘哔鲁鲁——哔鲁鲁——’,同时滋滋作响了。

    大理石制成的阶梯被有力的步伐给踏得‘咚咚咚’的闷响。

    “发生什么了?”

    绪美好奇地将脑袋探出了房门,然后充分得到了无视。

    “竟然敢给我原版原样地开回来!”

    一想到自己被划分在‘普通朋友’的界限里,启介就没由来地觉得心肺都被烧得滚烫,除了被驳掉面子的羞恼,还有好心被当狗肺的不忿。

    鼻腔里此刻喷出来的热气,怕是能把那混账家伙给烤熟了。

    他气势如虹地冲到了玄关,二话不说地把门打开,由于用力过猛,连铁门都跟被史瑞克踹过似的“哐当”一声,砸在了框架两侧的墙面上。

    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闪烁,细细的月牙高高在挂,显得有些黯淡。

    借着路灯所投射的橘黄光线的照明,他可以清晰地看见一部跟爱驾长得一模一样,由自己在下午亲自下的订单派人送货上门的fd-3s,的的确确地,就这么被停泊在高桥宅的门口。

    “藤原拓海!”

    启介索性连鞋都懒得换了,三步并做两步地走上去,克制着想一拳轰破玻璃的冲动,他压低了嗓音,一边敲,一边俯身靠近地喝着:“给我下来!你——咦?”

    他皱起了眉头。

    满腔的不虞在看到驾驶室里空荡荡的模样,和开了不大不小正够通一条手臂进去的缝隙的车窗时,就像使尽了全身力气却不小心打在了没脾气的棉花上,只得自己慢慢泄去锋芒。

    可恶……跑哪去了?

    高桥启介第一时间就扑到了最可疑的巷口,四下环顾。

    ——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附近住户在散步,再没其他人影了。

    以及稀稀拉拉的往来车辆,自顾自地呼啸而过。

    “啧。”不在这边。

    他悻悻然地退回,转为再次守住被扔在门口的fd。

    暴躁地在原地踱着步,大脑同时也在飞速运转着。

    这么短的时间里,藤原就因太怕被骂而弃车跑了?

    不。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简直异想天开的念头。

    ……对方分明是那种被把他给气个半死,还能无辜地看向他,保持着那该死的一脸茫然的缺根筋吧!

    论起藤原拓海对危机的嗅觉‘会在一夜之间迅猛地进步到能做到闻讯而逃的程度’的可能性,估计比一向冷漠疏离的父亲‘会在脸上挂着慈祥地笑容领他去肯德基吃炸薯条类垃圾食品’的还要低。

    既不是逃,也不是躲……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难道就会无故不见吗?

    启介的眉头越拧越紧。

    他又围着fd转了一圈,在干干的水泥地板上自然是看不到可疑的脚印的,再摸摸车头盖,还是烫得放都放不住的。

    才离开没多久。

    启介的目光焦点重新落在了驾驶席那侧的车窗上,沿着那处勉强可供他把一条手臂的大半伸进去的口子,往里凑了凑,手伸进去,想感受一下冷气散掉了多久——

    ……居然跟外面温度一样。

    难道他听错了,那声fd的引擎不是它所发出来的,而是路过的其他车?

    而当藤原将fd开来的时候,他却刚好没听到动静?

    一个个猜测在纷乱的脑海里掠过,启介头大如斗,深觉那些有限的脑细胞渐渐不够用了。

    恰好在这时候,高桥凉介也走了出来。

    “怎么了,一直不让拓海进去。”

    他平静地问着。

    “啊哥哥,有奇怪的事发生了!”启介仿佛遇到了救星,赶紧跟他说明情况:“我一下来就看到车停在门口,前盖是烫的,但冷气的温度却散得彻彻底底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凉介蹙了蹙眉,直问重点:“拓海呢?”

    “他不见了!”启介难掩焦虑:“到处都找不到人。”

    凉介微微睁大了眼,大步流星地走近来,一下就打开了前盖。

    “距离发动机停止运转应该还不到五分钟。”

    他很快便下了结论。

    启介唇角下垮,相当纳闷地喃喃着:“那他这时候能去哪里……”

    “关于其他的我还没头绪,但空调的话,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凉介一边说着,一边镇定地探了手臂进去,摸索一会,指尖很快就碰到了冰凉的钥匙环,凭着直觉地捏住朝上拧了小半圈,静止的fd就轰地发动了。

    启介感觉自己就跟在看魔术师表演的蠢观众一样:“……”居然还有这招!

    像是有些为难似的,凉介极少见地迟疑了片刻,才颇含蓄地接着刚才的疑问进行解答:“……拓海比较节俭。”

    说完,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考虑到fd耗油厉害,又非昂贵的高辛烷值汽油不可,拓海为了节省汽油,反正还没热到无法忍受,就一路上干脆都不开空调了,只开窗透气。

    所以才没有温差,叫启介产生了严重的误解。

    高桥医院的二少爷足足花了半分钟,才领悟了这话的内涵。

    霎时目瞪口呆。

    ——这根本无法想象啊!

    那么热的天,空调都不开。

    凉介却没心思再顾他这头,径直解了车门锁,拉开车门——

    “咦。”

    从头到尾都维持着冷静的他,此刻也不由得错愕地滞住了。

    ——驾驶室的安全带的扣子还好端端地系着,由于车手的凭空蒸发而不知所措地绷紧了贴在了靠垫上;软软的米黄色座位,驾驶员不见踪影,倒是在踏脚的地方舒舒服服地蜷着一只鸠占鹊巢,乍看上去还乖巧得无以复加,白白软软的胖团子。

    大概是睡着了。

    “还有个可爱的客人。”

    凉介笑着评价,把它给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处于意识不清状态的兔子好像不太喜欢被人随便搬动,当即就威胁般地“咕噜咕噜”了几声。

    靠外边的那条胖腿则意思意思地蹬动两下,就消极怠工地懒得再挣扎了。

    小小的躯体热乎乎的,绒毛柔顺,长耳朵外面是纯白如雪的一层细绒,耳廓则是嫩嫩的淡粉色。

    掌心触及处,毫无防备的肚皮简直软得不可思议。

    捧着这团失而复得的小东西,凉介的心情无形中好了许多,甚至还学着别人哄猫咪的手势,给它轻轻地挠了挠下巴。

    ——遗憾的是,兔子立马把头一偏,一副不耐烦应付他的架势,显然很是不喜欢。

    凉介只得作罢。

    仔细一看,与其说它睡得正香,倒不如说它是喝醉了酒似的昏昏沉沉。

    三瓣唇像在回味着什么美味佳肴,时不时咂巴咂巴的,圆圆翘翘的小尾巴也小幅度地一缩一缩。

    “它?!”启介失声大叫:“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天不是离奇失踪了吗,怎么会在这当头冒出来!

    “可能是拓海养的吧。”凉介随口道:“既然它在,那拓海就一定只是有急事离开一下,说不定等下就回来了。”

    “嘁……它好像比上次见还要肥一些,这段时间过得很滋润啊。”启介不屑地撇撇嘴,被担忧给塞得沉甸甸的心在确定拓海无事后骤然一轻,嘴下却鄙视道:“连车窗都不检查关没关好就走开,真是个粗枝大叶的笨蛋。”

    凉介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也不拆穿他的色厉内荏,在起身出去的前一瞬,仿佛不经意地又瞟了眼坐垫。

    “发现什么了吗?”

    启介连忙追问。

    “糖。”

    凉介惜字如金。

    确实是两颗糖。

    指甲盖大小,外面裹着粗劣的糖纸——这大概是十几年前才流行的包装方式了,一红一白。

    还有两张皱巴巴的糖纸,里面的东西被吃掉后,随意地扔在了一边。

    一颗草莓口味,一颗牛奶口味吧。

    怀着种幼稚的报复心理,启介随手捏起白的那颗塞进口袋里:“哥哥,你要把它带走吗?”

    “嗯。”

    凉介在抱走兔子前,细心地给或许临时有事才匆匆离开的拓海给留了张纸条,竖在仪表盘前。

    潦草却不凌乱的三行字,简简单单地说明了三件事:一,兔子被他们带走了;二,来了就直接进去;三,跟车钥匙串在一起的是门钥匙。

    启介对兔子的戏弄之心早就跟着时间淡化得差不多了,这下也没了搅局的兴趣,双手恣意插兜,率先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