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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玉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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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间轻雾,玉蓉花簇,我披着外衣回到摘月楼的门口,却看到了佩剑而立的师父。

    我绕过他跑上了楼去,他在我的身后推门进入。

    我看到素纹白衣拂地的师父侧身靠在门口,沉下目光看着我说:“前日跑得那么快,就是为了爬冥君的床?”。

    我后退到金丝木桌上,扶着桌沿没有说话。

    师父反手关上了金丝木门,缓缓向我走过来。

    他将长剑扔在了地上,剑鞘于地板沉闷出声,他的琥珀色美眸一片寒凉,微抬下巴道:“两天两夜,挽挽?”

    堇色宫灯氤氲出浅白的素丽淡彩,桃木风铃伴于玉蓉馥郁的晨风丁当作响,我绕过四角镂空的金丝木桌,坐到了桌后的木椅上,端着内里空空如野的茶杯,低头不曾答话。

    直到我感到师父他走得更进了些,才握着茶杯开口道:“我喜欢他,我想嫁给他。”

    我抬起头来看师父,他的目光与我交接后,却将琥珀色的双眸移向窗外一望无际的碧蓝苍穹。

    他侧身对着金丝木桌,略有苍白的手指笔直地立在桌面上,他用着十分平常的语气,寡淡地开口说:“这么喜欢他。”

    我交叉着十指,抵在茶杯的杯底,总结性地说道:“一天看不到他,我就会难受。”

    白玉茶杯上江雪垂钓的饰纹被雕刻地极为精细,只是江雪纹理处,细看能发现几道透光的刻痕,倒水即漏。

    我继而补充道:“看到他以后,就想方设法想靠近他。”

    我把白玉茶杯轻放回金丝木桌上,看着师父曳地白衣上的素色纹理,最后加了一句:“和他在一起,我总是很高兴。”

    师父手指按着的金丝木桌下,开始显现出浅浅的深色裂痕,而后那道裂痕顺着他站立的地方,一直蜿蜒曲折到我的面前停下。

    金丝木桌上的裂痕拓宽,我放下的白玉茶杯随即碎裂成片,师父的手离开了桌面,长袖轻微拂过桌沿。

    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长腿交叠搭在另一把金丝木椅的靠背上,扫眼过来道:“我在摘月楼里布了屏障,你暂时出不去了。”

    他仰身靠于椅背,素纹白衣袖摆拢在扶手上,卷成了波纹般的涟漪,语气丝毫没有起伏地说:“两天两夜,冥君书殿。”

    我将桌上的白玉碎片收在一起,从身后墙角的高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沉香木盒,小心地将锋利的碎片都装了进去。

    这个白玉茶杯上的纹饰,是我模仿夙恒书房的屏风,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细致刻出来的结果。

    我用整块白玉悉心做了一对,一只在我手里,另一只送给了君上。

    可惜我的雕工不好,不小心刻破了这两块玉杯,所以这两个白玉茶杯都只能看着,不能装水。

    我将玉杯的碎片装好在盒子里以后,抱着它接话道:“曾经还有三天三夜。”

    师父的手握着金丝木椅上的镂空雕纹,隐约可见细微的青筋。

    他一脚踹翻了面前那把用来搭腿的金丝木椅,木椅倒地后,从镂空的雕纹开始,整把都片片碎裂成块。

    师父缓身站起向我走过来,他每前进一步,我就抱着盒子后退一步。

    随即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弯腰捡起脚边他刚刚仍在地上的靖和剑,手握剑鞘看着我说:“你不怕他,却怕我。”

    我低着头没有接话。

    他再走近的时候,我没有再后退,继而师父站在我面前,单手从我手中拿走那个沉香木盒说:“连茶杯都要刻上他书房屏风的纹饰。”

    师父他苍白的手指按在木盒上,随即低低嗤笑一声道:“我的徒弟当真好本事,连冥后掌印都弄到了手。”

    我抬起脸来看着他的双眼说道:“迟早是我的,不过早拿或者晚拿。”

    师父的手指抵在沉香木盒的边沿处,看着我接道:“挽挽,我布了两天两夜的屏障。”

    他将手中的木盒和长剑都放回沟壑裂痕的金丝木桌上,琥珀色美眸微微挑起,继而说道:“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扶着墙壁坐到了长椅上,长椅边还有上次夙恒没有带走的经咒书,我拿起来一看都是密密麻麻的上古天语,立刻合上放回了原地。

    我坐在长椅上说道:“有些事,做或者不做都没有什么意义。师父身为冥洲长老,又这样年轻美貌,想要什么美人都可以塞满整个朝容阁,我并不知道师父要做什么。”

    言罢我直接变回了原形,爪子搭在九条尾巴的白毛上,窝在长椅上蜷成一团看着他。

    师父坐回金丝木椅上,再次侧身对着我,他看向窗外,顺着他的目光,悬挂着的桃木风铃环佩般空灵作响。

    他说:“我刚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以为是一个白色的毛团。后来才发现,原来你是活的。”

    我模糊到不可辨认的印象里,有一个白衣的清秀少年,他在漫天飞雪冷得快要冻僵的时节里,弯下腰来把我从地上捡起,抱到了怀中。

    “你小的时候,像是没长脑子一般呆滞蠢笨,让人眼见生厌。我不扔掉你,是因为杜宋长老说,九尾狐妖珍惜到已经基本绝迹。”

    我换了个方向将尖尖的鼻子抵在锦绣纹刺的坐垫,九条尾巴都团在了长椅上。

    “我知道你在成年的化形以后会变得极为漂亮,但你学会的东西越少,绝色姿容于你便越是危机。所以你自小但凡有一次偷懒,我就罚你去黑室,你若是不能靠自己,便只会因为漂亮得过分而沦为别人的禁|脔被|压在身|下泄|欲。”

    我抱着自己的九条尾巴,团在锦绣坐垫上,垂下耳朵打了个滚。

    “你化形之后果真倾城绝色,又得到了冥洲月令鬼玉牌的认主,我本以为这就是结束。”

    师父站了起来,他坐在长椅的旁边,静静看着我,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才慢慢开口说道:“我发觉应该和你有个开始的时候,你已用冥后掌印动了生死簿。我自觉即便如此,仍旧为时不晚,你在冥书殿待了两天两夜,全身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师父随即补充了一句:“你自己还告诉我,和他曾经有过三天三夜。”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抵过锦绣纹饰的长椅垫,看向金丝木桌上的沉香木盒说:“喜欢他都成了这个样子,碎你一个破杯子,都敢有胆子来气我了。以你自小的性子来说,对他的迷恋,怕是已经走火入魔。”

    师父伸开手掌,白雾从中渐渐四散而开,而后四周的屏障结界全都开始晃动,最终一点点细微地消散而去。

    他的素纹白衣袖摆搭在长椅的扶手上,涟漪般波痕浮动,他看向我说道:“本来以为要和你说上两天两夜的话,你小时候那些烦人的事说十天都说不完。”

    师父微拂开长袖,半支着下巴说道:“你那个时候,去院子里捉几只蝴蝶都能笨到崴了爪子,最开始吃东西挑食得只吃三个月大的白色母鸡。动不动就把自己的九条尾巴弄成了一个死结,又怕痛不让人碰,我只能晚上等你睡着,抱着你解尾巴的结。”

    师父又低声笑了一下,语带自嘲地说:“结果我现在对着你开口以后,又觉得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满心装的都是他,我说了什么,你也不会在意。”

    他的手搭在我的耳朵上,顺了一下毛后,便悠然收回了手,站起身来,琥珀色美眸微光浮动地看着我。

    他说:“挽挽,若是哪一日冥君不要你,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