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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来,让我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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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震整个身子陷入了那一方木椅,闻言似提不起什么斗志,只淡淡问道:“怎么说?”

    宋歌却转头看司空翊,一字一顿说得缓慢:“边城在后,姑祀在前,青垨草原处在两者中间,难保司空璟和司空祁会否选择暂时联合,有这种可能在,咱们的危险就更多一分,既然如此,何不首先出手,让他们两个先斗一斗呢?”

    司空翊若有所思,垂首看那案上黄皮地图,帐内光线昏暗,他眯着眼慢慢道:“北部两大重城全线溃败,如若他们想挥军帝京,过了青垨草原,下一个地儿便是……源城!”司空翊眉头一扬,光白指尖落到地图上,那玉色下,正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源城!

    西庭国土面积呈线条状,只在北部和东衡以及黄沙部落的交界处分别以两城划分,如今边城、姑祀落了敌手,入侵者再过草原,只需长军南下,如此便可直捣帝京。

    北部距离帝京,之间共有五大城三小城十二集镇,再算上江南水乡离河长村,虽然城池不多,但每个司县所管辖的地理范围极大,所以一旦城池失守,便如卸了西庭左膀右臂,一分不可松懈。

    青垨草原后的第一座城池,便是畜牧业发达的源城,照宋歌这么说来,边城和姑祀如今本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能让他们先斗起来的唯一办法,便是……撤退?!

    司空翊一震,愕然抬头看宋歌。四目相对,女子双眸未起波澜,只隔开一段距离定定瞧着他,仿佛透过那眼神在说:没错,就是撤退。

    司空震久经沙场,须臾也能从宋歌短短一句话里品出意味,只是他到底是主将,担着一国天下的安危,也担着二十万将士不计其数百姓的性命,哪怕有万分之一冒险的可能,他也尽量避免去做。

    敢于走奇路、出奇招的人,只可称猛将,他们要么一战成名,要么便是搭进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结局多极端。而那些不愿冒险只敢稳扎稳打的人,譬如他自己,战神之名非一蹴即就,而是几十年赫赫军功积累而成,这样的人,才可称良将!

    司空震闭眼,有些疲倦地捏着眉心。

    那叫吴归的小将其实说得不错,如今三足鼎立的僵局一时半刻打不破的话,这状态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利的。粮草告急不说,眼下正是西庭四月多变天,大军驻扎在青垨草原,日夜受那天气反复折磨,精神状况不佳,连带着士气也有所下降。本来司空璟带领的那十万后续部队的叛变就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再加上司空祁联合东衡这一出,实在是有损镇关大军的作战心态。

    若他们退至源城,将青垨草原拱手相让,虽然有悖军论和皇恩,但至少有两个好处。

    其一,源城地大,城内以畜牧业为繁荣根本,不管所谓的瘟疫是否传至城内,至少短时间内,源城可以提供粮草需求。况且入了城,易守难攻,比起现在四面楚歌要好得多。

    其二,放弃青垨草原固然疯狂,但这也可算作一个诱饵,司空璟和司空祁的眼光定都放在帝京那龙椅上,他们只要一撤退,那两人必挥军而来,到那时,青垨草原的争夺便是一场鹬蚌相争。就算两人能和谐共处在草原上各自扎营,也不能保证进攻源城的时候还可以端着这“好兄弟”般的姿态,因为首先进攻的那一方,定会损伤更大,而这时另一方若趁其不备再添一把火,也等同于一次“两面夹击”。

    司空震念头转完,又抬眸看了宋歌一眼,想着这小子倒有奇心,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冒险得很。

    宋歌见对面一大一小两个将军都只是沉思着不说话,反倒有些急了,她干脆皱皱眉,嘴一张把话说得透彻:“想破源城,司空璟和司空祁就不能再占据着各自攻下的边城和姑祀,谁能保证自己在辛辛苦苦进攻源城的时候,屁股后头没有人给你烧把火?这次大举入侵不同于往常,咱们西庭的国土上,现在有三支队伍两两牵制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也得不到任何便宜,而司空璟和司空祁又都是小心谨慎的人,这点他们只会比我更清楚明白。”

    “还有,青垨草原驻扎是一个问题,谁会早一步进攻源城也是一个问题,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只会让他们两个伤透脑袋,咱们退至源城不见得就把自己给逼到死路上,大军再作整顿,司空璟和司空祁还会斟酌几日,这段时间够士气回升的了。”宋歌说完,拿余光瞥司空翊,暗示他该接话了。

    果然,司空翊明白了宋歌的意思,抿唇轻轻道:“父亲,您就可以趁那几日的间隙,带十万将士······回京,”他道,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哀乐,“皇命难违,您可记得要亲自进宫探望一番。”

    司空翊将手轻缓落在司空震肩头,那言语里夹杂了其他含义。

    宋歌撇过头,不管怎么说,再如何对那朝堂之上嘴皮一翻就可以左右大军行踪的文臣失望,她也会顾念着泠兰王妃,尽力让司空翊规劝司空震回京!但这话又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毕竟司空震太过严肃古板,一心只想着君臣天下,家事于他心上虽重,到底总想着要舍,所以司空翊说的是——皇命难违。再者,他又强调了“进攻探望”,如今老何的消息已经传到军营中,泠兰王妃旧病突发软禁于皇宫,小郡主又不知所踪,司空震这趟回去,这两件事才是重点!

    司空翊手下未用劲,司空震却不自觉怔了一下。久之,他不曾言,只坐了片刻忽然起身道:“皇命难违。”他只说了四个字,却让司空翊和宋歌都松了一口气,就怕司空震固执,所幸,他还念着发妻和女儿。

    司空震负手转过身,背对着司空翊和宋歌叹气道:“你们先出去吧,明日我就领旨回京,只带五万人。”他挂心泠兰王妃和司空翎,但西北战情不容小觑,原本人数就不占优,再抽去五万人已吃力得紧,十万人绝对不可!

    司空翊应了声,便跨步与宋歌并排出了帐。

    近子夜,除了值夜与巡逻的将士,营地内人声寂寂,只余司空翊和宋歌并肩而行,月光拉长两人身影,显得朦胧又恍惚。

    司空翊走着走着,忽然步子便慢了下来,宋歌奇怪,刚停下转身欲寻他,却见男子勾一抹淡笑,偏头仔细瞧着地上的人影。那影儿绰绰,因了角度的问题,看起来倒似他斜斜靠着她肩膀。

    月下公子人如玉,铁甲勾廓摄人魂。

    宋歌微怔,男子笑得懒,连那轻轻低笑的鼻音都透着缱绻,她一瞬间想斥他无聊,但见他眉宇疲倦乏沉,忽觉不忍。

    在东衡时候的他,精彩恣意,长袖散伸舒卷便可见一方他的灵魂天地。不管是金殿之上的他,还是郭宅的他,亦或者沧澜河畔深洞取火的他,还是扁舟尽头以臂为弓的他,每一个他都是那么自信而挺立。

    在帝京时候的他,慵懒华贵,他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却没有几天相守的日子,可成亲拜堂那日的他,邱山狩猎衣袂猎猎的他,水牢蓦然回首突现的他,还有洞房那日,极尽温柔的他。他在她面前总是倨傲的,哪怕塔楼重逢他一身狼狈,人瘦了,也邋遢了,但眉宇间,丝毫不泄露半点疲惫,还是素来那个熟悉的他。

    可今夜,此时此地,他的累显而易见。眉峰未扬,双眸浅淡,连那一贯自信上挑的嘴角,也耷拉了下来。宋歌离他三步远,竟感觉自己听到了司空翊沉沉的呼吸声。

    “小歌,”他说,第一次令宋歌觉得,她可以活得光明正大,“来,让我抱一会儿。”

    不知为何,宋歌忽然觉得鼻头一酸,两行清泪毫无征兆,瞬间滑落。

    “如今我这一身男儿装,被旁人看见,定以为你有断袖之癖了。”宋歌说归说,急走两步到司空翊身边,他还维持着偏头眯眸的姿态,闻言忽然低低闷笑起来,胳膊未抬,直接将下巴搁在宋歌肩头。

    “嗯,就让他们误会吧,以为我叫的是小哥,而非小歌,”司空翊呼出的热气全数喷在宋歌脖颈里,引得她起了阵阵战栗,“指不定他们还觉得,我会是趴在下面的那个呢。”司空翊说完又是一阵笑,却懒在宋歌脖子处不肯动,闭眼似在浅眠。

    “······”真是不害臊的人!宋歌咬牙,伸手拍拍司空翊光滑依旧的侧脸,摸到下巴处那略有些刺手的胡渣,轻轻抚了抚道,“对于我是东衡的替嫁侍女,有什么想法?”

    她当时被关在冷宫,退路是司空翊准备好的,如果他不是一早就看破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安排好一切后路?

    宋歌知道自己的演技很烂,而司空翊又是个心眼细的,露出破绽显而易见,但他不动声色由着自己胡闹,证明他终归心里将她看得重。宋歌不会去问司空翊那些矫情的问题,她只想知道,现在东衡和西庭对战,他对她持什么看法。

    毕竟虽然她是个穿越者,到底在外人眼中,她是东衡人,而他,却是西庭世子。敌对两国,战火真正一触即发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站在他这一边,可他的心里,会不会存有一丝丝的疑惑,疑惑她到底是否可能是个······卧底?

    司空翊却还是笑,眯眼将全部重量压在宋歌身上,反手将她搂住,紧紧按到自己胸膛处。女子触手柔软,身段虽被坚硬的战甲遮了大半,到底还能体感到些许的玲珑。

    “夫人,你到底叫什么?嗯?”他问,很是认真,“为夫去年十二月和你初见,迄今已有四月之长,竟连个名字都不知!”他颇有些无奈,手臂圈紧,牙齿轻轻磕在宋歌脖颈里。

    宋歌默了默道:“一报还一报罢了,”她说,暗指司空翊假借司空祁之名的往事,“宋歌,记住了,宋——歌——”

    司空翊没法回答,只好转移话题懒懒道:“嗯,说这么清楚,聋子也记得住了,”他笑,眼睛睁开一条缝儿,里头满是星光璀璨,“果然这名字比较适合你,安颂那两字,太柔了,总有些怪怪的。”司空翊说完,抬头认认真真看着宋歌。

    “你问我有什么想法,小歌,你可还记得刚才在帐中,你是怎么对父亲说的?”司空翊不答反问,两手搭在宋歌肩头,语态柔柔。

    宋歌皱眉想了想,适才说过的话太多,她一时也回忆不起来。

    “提示你一句,”司空翊无奈道,“这次大举入侵不同于往常,下一句你说了什么?”

    宋歌恍然,“西庭国土上有三支队伍!”她说过的话,还是有印象的。

    “错!”却见司空翊不满摇头,蹙眉伸出两根指头道,“缺两个字,最重要的两个字。”

    宋歌一噎,半天没想出来到底漏了什么,直等得司空翊连连摇头叹气道:“你说的是——咱们西庭的国土上,”他顿了顿,待宋歌听清楚了才继续道,“小歌,你已将西庭当成了你自己的家,东衡这次进攻你不该有任何压力,再者,不管是和亲公主还是替嫁侍女,都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镇关大军里的吴归,是我司空翊的胯下——”

    “闭嘴!”宋歌狠狠捂住司空翊的嘴,说着说着便要不正经,以后得给他矫正过来!

    其实这事宋歌倒不是最在意,只要司空翊没太多想法,她的心态一直保持得很好,现在唯一令人担忧的是两件事,其一便是帝京的王妃和翎儿,其二······

    司空翊见宋歌有蹙起了眉头,不知是有感应还是怎么的,他叹息道:“在想柯容和陆蒙?”

    ------题外话------

    今天是实习上班第二天!依旧紧张!

    出了很多错误,所幸师傅脾气好没说什么,我好羞愧嘤嘤嘤!

    本来夏一个人一个办公室,今天对面的同事终于来了!他比我大些,跟我聊天的时候说,你可以叫我宋哥~

    后来他就问我,你为什么在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