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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外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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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窦妙净这话,窦湛笑得肩膀发抖:“照你说来,倒要好好谢谢窦蒲了。”

    窦妙净脸一红:“我才没有这个意思。”鬼才谢他哩!

    窦湛摇摇头,没搭腔,转头继续看书。

    窦妙净便挨着他坐到床上,悄悄伸长脖子看他在看什么书。原来是本朝国手晏本章的棋谱《玄玄棋经》,那可是主讲死活题的大成之作。以她对围棋所知的那点皮毛,看到图谱上的点墨阡陌,完全是眼花缭乱。

    湛叔父竟然看得毫不费力?

    窦妙净不觉露出几分好奇:“湛叔父,你看得懂哟?”

    “看不懂。”窦湛露齿一笑,颇有几分狡黠。

    窦妙净嘴角翕翕,震惊地看着窦湛。虽然窦湛才二十五,但辈分放在那儿。长辈们不是都喜欢拿大的吗?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看不懂棋谱?

    她被窦湛的坦诚,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

    窦湛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又说道:“待会儿就轮到我上阵了,无论是诀伯父还是澹台兄,他们的棋艺都颇高。我总不能输得太难看。”

    这佛脚抱得,未免也太迟了。

    窦妙净讪笑,扭了扭屁股打算支开话,问道:“薰从兄怎么了?”

    窦湛朝跪着的窦薰看了一眼,这才有了几分长辈的气势,道:“别多问,看着就是。”

    窦妙净便抿紧了嘴,目光有些悚然地偷偷往诀老太爷瞄。

    此刻诀老太爷的气劲儿也过了,不耐烦地甩着手道:“滚回家,跟你老子说去。”

    “祖父!”窦薰吓得脸色惨白,急忙抱住诀老太爷的大腿抽噎地道,“我爹要是知道,他非打死我不可。”

    诀老太爷被气得差点翻白眼,磨着牙花子阴测测地说道:“怕你老子把你打死,你怎么不怕我把你打死?”说着无情地把窦薰推开,叫了窦薰的随身小厮兴济进来,骂道,“你名儿里带了个济字,我却瞧你一点都不济事,四爷把银子交待出去的时候,你死哪儿去了?从今后你也不要叫兴济了,叫无用吧。什么时候你的四爷出息了,再把你改回来。”

    兴济吓得全身的骨头都在打颤,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诺诺地应“是”,好说歹说地把哭得快断气的窦薰给劝出去了。

    窦薰这是怎么啦?

    窦妙净却无暇担心这个从兄弟回去之后的命运了,因为诀老太爷转瞬就把那火气未消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二丫头来做什么?”诀老太爷极不和善地说道,“不好好在自家里休养,乱跑个什么劲儿。”

    窦妙净只觉得自己两只耳朵“嗡嗡嗡”地响。

    她战战兢兢地从床桌上端起初儿泡的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我来瞧瞧诀祖父。”

    窦诀“哼”了一声:“我好好的,要你瞧什么。”虽这么说,可是语气却好多了。

    前世的窦妙净要是听了这个话,怕是从此以后都不要再来蕉雨台了。可现在窦妙净又再活了一回,她能听得出,虽然窦诀言辞上不好听,但字里行间都有长辈对子孙的关心之意。以前诀老太爷也是对她凶巴巴的,所以她就总以为诀老太爷不喜欢她讨厌她,更不敢接近诀老太爷。久而久之这种恶性循环,就让她更视窦诀如洪水猛兽一样。

    她知道,自己是在心中把不好的东西放大化了,才会造就自己越来越敏感焦虑的性子。

    她要学会,睁开眼睛看看表象之后的真实。

    “诀祖父待我好,我当然要来瞧您。”窦妙净说道,端着茶来到窦诀面前,给他洗杯沏茶。

    只是刚才顿了太久,水已经有点凉了,茶汤的香气消减许多。

    窦诀眯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小辈,冷不丁地一笑:“我哪里待你好了?”这丫头平素怕他跟怕老虎似的,竟会说这种甜话来哄他,真是稀奇。

    不过他老人家的心情倒是好了一点。

    “您让蒲从兄去跟我道歉,这就待我很好了。”窦妙净甜甜地笑道,语气自然了很多。

    窦诀哈哈大笑:“窦蒲去跟你道歉了?”

    窦妙净点头,把要窦蒲抄经文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小心翼翼地征询窦诀的意见:“……我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蒲从兄顽皮惯了,不知道他坐不坐得住。”

    “我看他敢不抄。”窦诀的眼一瞪,花白的羊须被吹得飞了起来,“我待会儿就派人去盯着,这小崽子正缺教训。二丫头,你做得对,他那皮性儿,早该治治了。老三家的媳妇儿治家也忒没了章法。”

    这就好了,有了窦诀坐镇,还怕窦蒲不老老实实就范。

    只是窦诀此刻指责的是薛大太太的不是,她一个晚辈不好搭腔。便把茶捧到窦诀跟前,笑靥如花地道:“诀祖父您喝茶润润喉,还要下棋呢。”

    “这丫头,下棋跟润喉有什么关系。”窦诀刻意板起脸,可是满眼笑意地说道。接过窦妙净的茶喝了一口,这才想起什么,指了指一直默默坐在棋桌那面的年轻人说道,“这是顺风船行的澹台少当家。”

    他介绍地很是正式,窦妙净不敢轻视。她亦听说过顺风船行,似乎是大未数一数二的船行,江河湖海里他家都有触手。澹台氏的少当家,自然是大来头。

    方才窦诀当着澹台的面教训自家孙子,一点都不避嫌,这自然是疏而不远的一份亲近。窦湛又称他为“澹台兄”,她猜,这少当家应该是窦湛引荐过来的,刚才又不出面打圆场,必然与他私交甚笃。

    窦妙净也没想到蕉雨台有外男,没问清初儿什么情况就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了。不过初儿没有提醒她,大概也是因为她还小,不必顾忌什么。

    她放下茶盘,恭恭敬敬地给澹台行礼,甜甜地喊了声:“澹台叔叔。”

    在旁的窦诀暗暗点头,示意她叫得对,没有因为人家年纪青嫩而轻视人家。

    而澹台却像是才从棋盘上回过神,半点没有窦薰来过的感觉。看到窦妙净,也只是淡淡点了下头,又把目光挪到了棋盘上。

    正当窦妙净心里暗暗打鼓之时,澹台又抬起了头,语气平缓地说道:“叫我予哥哥吧,我不想被叫老了。”

    窦妙净吐了下舌头,悄悄地看窦诀的神色。

    直到窦诀冲她点头,她才确定这不是客气,人家是真的怕自己被叫老。便又叫了一声“予哥哥”。

    这次澹台予很郑重地“嗯”了一声,摘下身上的荷包,掏出几颗饱满的金瓜子:“伸手,给你买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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