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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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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独一无二的防狼措施, 买文30%上立即看,否则抽动三天三夜  他们家楼下的孩子培优课结束回家是晚上八点钟, 所以要求钢琴儿童八点钟必须得停止练习。

    然后还是萌萌哒小萝莉的同事每天一开始练习弹琴就偷瞄墙上的挂钟, 心里头念叨,怎么那么慢,怎么还不到八点钟。

    许宁不明所以,总算找到诉苦的对象了, 偷偷摸摸地小声抱怨:“练大字练大字,有什么好练的。现在谁没事写毛笔字啊!墨水熏得我头晕。”

    许多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陶醉了一把, 手感真好。

    许宁上初中以后自觉长大了就再也不让人摸他的头了。

    她安慰道:“行了, 我去跟妈讲,让她别再逼你练大字。”

    “真的?!”许宁眼睛一亮,单眼皮小正太唇红齿白, 水汪汪的眼睛可萌可萌地盯着她, 一脸期待。真怀念啊, 青葱小少年。许多贪婪地看。

    许宁这家伙升入高中军训晒黑后就神奇地一直没能转回头,加上高中生活动少囤肉厉害, 居然一路黑胖下去,直到工作五年多经腆起小肚腩了, 活生生的一胖毁终生。

    许多觉得自己的母爱都要被激发出来了。许宁这时候的年纪也不比前世许婧的女儿大多少,她不由得换成了长辈的口吻:“当然, 不过你得每天练一页钢笔字, 回头我把字帖找给你。不然一下子全都不练了, 妈肯定不同意。”

    许宁眼中的光彩黯淡了点儿,他长吁短叹几声,终于同意练钢笔字,这可比毛笔字省事多了。

    许宁翻出了字帖丢给弟弟就赶着去做晚饭。许妈下班以后照旧要去地里干活。

    大概从许多十岁起,家里的晚饭就归全部归她管了。

    许多记得现在家里的自留地因为离家有段距离,住在周边的几户人家又有顺手牵羊的毛病,辛辛苦苦种出的菜等不到自家吃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许妈一怒之下在自留地上改种棉花芝麻之类的作物,让你们偷去。

    至于家里的蔬菜,则是开垦了别人荒废的几分田来种。

    从许多上高中起,许家离开村子好些年,后来许妈退休了帮忙带已经离婚的许婧的女儿才又回了乡下。

    现在许多完全不记得到底自家的菜种在哪块地上,要是不小心弄错了,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贼。

    世人皆带着过滤镜看人。

    许多知道在自己姐弟成功通过读书跃出农门之前,因为家贫且孩子多负担重,许家在村子里头常被人轻视。

    许爸许妈都是要脸的人,断然不会自己作死叫人再说闲话。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带着许宁去认认菜地。

    好在进了厨房便看到菜篮里头满满的,有青菜、荠菜跟韭菜。青菜中间已经起了菜薹,这种菜薹不同于后来许多在超市常见的那种紫菜薹,口感更鲜嫩。如果放任长下去,菜薹会开花结籽,跟油菜籽一样可以榨油,所以这菜还有个名字就小油菜,但老家人一直管它叫青菜。

    许多将菜梗菜叶扒下来,中间的菜薹太少不够撕皮炒一碗的;她准备留一留,等明天青菜一道攒下来凑成一碗菜。荠菜跟韭菜择干净枯叶,从院子里头的井中打水淘米洗菜。

    崩溃的是,现在她每次只能打半桶水;怎么她记忆里头小学五年级独自承担一家人的晚饭时,她已经能够一人打起一大桶水了?

    许多心道还是后来养娇了。有的时候人的力气全凭着一股心气。

    她小学三年级时,家里扒掉了旧瓦房盖楼房,每天姐弟三人一空下来就去搬砖。她八岁的丫头片子,能有多少力气,可她一趟都码五块砖头搬。

    想起来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明明工作以后单位组织户外拓展有这种搬砖的项目,一样的砖头,二十多岁按道理说是体力最好的时候,她搬起三块砖头都觉得胳膊快断了。

    她也没纠结,力气小就力气小,打两趟水就是了。

    做饭的过程并不顺利。

    许多已经很多年不太做饭了。

    大三那年快过年,许妈照例要按当地风俗炒素什锦,俗称十样菜。真是不是有十种材料许多没有细数过,腌菜、胡萝卜、芹菜、木耳、豆腐干之类是必备。一说到过年,许多脑海中首先冒出来就是一大脸盆装着的十样菜,整个过年阶段早饭下菜它主打,许多百吃不腻。

    厨房里头许妈忙得热火朝天,觉得自己闲着好羞耻的许多一时手痒,抄刀切起胡萝卜丝,根根一般细,美的许多忍不住自我陶醉:“看我的刀工多好啊!我们宿舍的人都不信我会做饭,老笑我说让我切个土豆丝来看看。这回要是让她们看了,保准惊掉他们的下巴。”

    许妈微笑着从女儿手上接过刀跟切好的胡萝卜丝,点头肯定:“很好,你出去吧,别在这儿捣乱。”

    工作了更没机会发展厨艺,要么食堂要么在外面吃。许多也不是什么热爱生活的女子,醉心厨艺。相反她骨子里头懒得惊天动地,她宁可不吃都懒得动手做。再说她一单身宅女,辛辛苦苦花了几个小时做出一桌子美食,就为了吃个不到半小时的饭?算了吧,她还是翻个苹果出来啃啃得了。

    厨艺够呛不算最大的问题,拦路虎是现在她必须得烧土灶。从上高中到县城租房子住开始,许多家里人除了回乡祭祀外,就鲜少使用土灶了。即使后来许妈带着许婧的宝宝住在乡下,早就不种田的许家用的也是煤气灶。

    许多不是不会点火烧柴,而是她无法统筹兼顾灶下跟灶上的工作。

    土灶烧的是稻草,需要打成大小适中的草把子塞进灶膛。在这同时,她得完成灶上诸如热油、切菜、翻炒、放调料、判断菜熟与否等等全部程序。常常是顾头不顾尾,想起一边就耽误了另一边。

    当年自己是怎么举重若轻完成这些工作的啊。

    扫了眼手上的疤痕,许多才想起来自己最初也非一蹴而就。

    左手背上有被火钳烫伤留下的半截食指长的伤疤。许多记得当时皮肤就焦炭了。她压根一无所觉,直到做好饭端菜上桌才看到,恐怕神经都坏死了。学外科学将烧伤的分级时她就想这妥妥是三度烧伤,按理说怎么也要留下疤,但幸亏是手背,本身带着褶皱又不断晒黑白回头再晒黑的反复,后来除非是被提醒仔细看,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伤疤。

    另一道大拇指尾端跟大鱼际肌直接的伤口就没那么好运了,许多切菜叶给鸡当饲料时的勋章。

    当时充当砧板的木板是个废弃的木枕头,她没扶稳,滚了一下,右手的刀就落下了,切掉了一块肉。

    许多觉得自己后来学医是天赋使然,当医生的人都有颗临危不乱的冷酷的心。看到自己的手冒出的血染红了菜叶,许多非常淡定地冲到自来水龙头前冲洗了一下,然后上楼找云南白药。淡定地吩咐许宁帮忙拧开盖子,用耳勺舀了一点撒上去。

    然后神奇地发现血果然止住了,她当时还挺感慨:不愧是二战时期滇军必备的神药,国家级机密,确实有效。

    至于从楼下切菜的地方到楼上这一路流水般的血迹,许多也是淡定地单手洗了个拖把单手拖干净。

    就这样一只手裹着布条(家里可没有纱布,好在还剩一个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创口贴贴在伤口上)也做好了当天的晚饭。

    许妈见了也不过抬头看了眼,嘱咐她下次小心点。

    不要责备许妈的冷酷,她手上割稻时被镰刀带到的口子可比这厉害多了,过了快三个月才好利索,这三个月里头家里地上厂里的活,她统统没落下。

    比起这道直到二十多年后还鼓出来一小块的口子,大拇指指甲被切掉了半个,削甘蔗皮时无名指指尖那里被带掉了一小块肉什么的,真算不了什么。

    生活会让人变得粗糙,个个都有张疲惫不堪的脸。

    等到各种现代化工具运用后,家务活轻松多了,压根用不着许多插手。每次回老家,她唯一的任务就是陪着姐姐家的宝贝闺女玩。

    好在许家人都许多的厨艺要求一直不高。

    许多后来慢慢发现,三个人里头,做饭最多的她反而是烧菜最一般的。许婧跟许宁都有几道拿手菜,而她做菜的手艺,呵呵,熟了就好。

    挂在梁上的篮子里头有去年的山芋(红薯),许多不记得是自家种的还是从外公外婆家拿来的。

    她拿了两个洗干净,刨了皮,切成小指头粗细的条状,下油锅炸。

    许多知道油炸食品吃多了不好,但偶尔为之,且这是家里鲜少有荤腥,几乎全是新鲜蔬菜,中和中和也说得过去。

    这是她在单位时食堂师傅的拿手菜,还有炸土豆条跟芋头,合称“炸三色”。许多去后厨检查卫生时亲眼围观过数次,觉得难度系数不大,自己闹着玩做过两回,同事都说味道不错。

    起了锅以后许多就喊许宁过来吃。

    这菜得趁热趁脆乎吃,软了凉了就没那个味儿了。

    许宁见了新鲜菜色很高兴,地上的蔬菜就那么些,天天翻来翻去也就那么几样,况且许多压根不是多富有创新精神的人。

    许多见他吃的兴高采烈有点儿心酸,十来岁的男孩子,真是喜欢这油炸的东西?不过是少荤腥,肚里头没油水罢了。

    她突然想起书包里头许婧塞给她的吃的。收都收下了,许多可没不是嗟来之食的骨气。她招呼许宁:“我书包里头有吃的,是大姐给的,你自己拿了吃。”

    许宁放下筷子,开开心心地奔去翻吃的了。不一会儿捧着那个纸袋子过来,里面是炸鸡柳。果然油炸食品是青少年的心头好。许宁拿牙签戳了递到许多嘴边。

    许多尝了一口吩咐他:“自己吃吧,别给妈看到。”

    孩子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用说,他们也不会告诉大人。

    许多炒了一碗青菜又炒了碟荠菜。韭菜她切碎了和在面粉糊糊里头,为了增加口感跟营养,她还打了两个鸡蛋。

    炒菜用的大锅实际上不适合摊饼,许多先用纸沾了油在铁锅的下半截抹了个遍,而后拿舀汤的勺子舀着韭菜鸡蛋面糊糊小心翼翼地从上往下浇,面糊糊沿着锅的弧度缓缓形成一张完整的饼。

    许多怕控制不好火候,干脆给摊糊了,就没在灶下接着放草把子,全用之前的余温,竟也煎熟了。

    做好的饼放到不烫手干净切出扇形来码放在碟子里头。

    许多本也不是也这样精细的人,她完全没有生活情趣可言,根本不会在这些生活细节上花费半点儿心思。

    她三岁便会自己穿衣服,到了要三十岁了衣领经常还忘了翻出来。

    她四五岁就知道端个小盆自己洗袜子,直到上大学在外住校还被许妈抱怨衣服洗不干净,颜色都败光了。

    她八岁学会了下厨,却一直连个拿手菜也没有。

    许多曾经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她学东西并不慢,但几乎从来没有任何是精通的。

    后来慢慢回想往事,也琢磨出来点儿道理。

    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会做这些事了,所以周围人都会夸她聪明懂事会干活,却不会有人去要求一个孩子完成的工作质量有多高。

    一般人会随着年纪增长自己逐步意识到这个问题自行纠正。

    可许多是通过书本来认识这个世界的,她缺乏从实际生活中汲取智慧的天赋。

    时间久了,她做事就形成了这种粗放的风格,完成而已,高质量什么的就别想了。因为做的人自己都没那个意识。

    好容易能再世为人,许多想,她不能重蹈覆辙,她想学会生活,而不仅仅是生存。

    家里没有番茄酱,否则在鸡蛋饼上画点儿图案,色觉效果会更好。

    煮饭时,许多将咸豆酱跟简单炒过的青菜放到锅里蒸。

    她知道从营养学的角度讲,青菜简单炒炒吃比较好,这样维生素c流失的少。上锅蒸的软踏踏的就没什么营养了。但是这样好吃啊,软乎乎的青菜口感有点儿跟肉似的,何况她还在里面加了过年前炸的豆腐果,晒得干瘪瘪的,用温水泡了好久才软乎下来。

    青菜烧豆腐果,也算是素菜里头的荤菜了。没看素肉素虾素鸡素鱼什么的都是豆制品嘛。

    正很有娱乐精神的自我安慰着,许宁又捧着油纸袋跑到她跟前:“姐,你吃。”

    许多没客气,油纸袋里的鸡柳还剩一半,她挑了两根出来解了解馋劲。

    真奇怪,明明重生前一天她还跟同事抱怨食堂肉多菜少,重油重盐,天天让坐办公室的他们吃这些,难怪这么多“三高”。哎呀呀,我好想回家吃新鲜的青菜啊,油都别放,那个鲜嫩水灵清清爽爽的。

    结果呢,她现在回老家了,遍地都是绿色蔬菜,t-t,她好想吃炖羊排跟牛肉汤啊!

    许多过了馋瘾,又把油纸袋塞回到许宁手里:“你吃吧,我吃过了。”

    许宁满脸感动,认真地盯着她的脸:“姐,你真好。”

    许多怔了一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拍拍他的小脑袋:“赶紧吃完,老妈快回来了。”

    他们姐弟感情是真的好。

    从小到大,许多连架都没跟许宁吵过。

    暖男流行的年代有种说法叫有妹妹的男人都是暖男,有弟弟的女人都是悍妇。

    他们部门有个小小萌萌的姑娘,个性可温柔了,就这样,妹子也是从小跟小她三岁的弟弟打到大的。

    哪有姐弟不打架的!

    许多跟许宁就没红过脸。

    许多幼儿园只上了一年,老师给小朋友们排排队分果果,她从来都是收好带回家给许宁吃,还怕被大人看见会挨骂,偷偷塞。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啥这么小就知道要爱护弟弟,根本没人教啊。

    许宁是家里最小的男孩,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大人的偏爱,却一点儿也没养成跋扈的性子,知道护着姐姐。

    许多高考发挥失常,勉强上了一所连211都不是的学校。

    许宁有同学聊到高校时很不屑这学校,一贯是温和脸好好先生的许宁却翻了脸,他不准人说他姐姐任何地方不好。

    后来许多被失眠折磨得跑去当公务员,收入锐减。许宁还担心她没钱花,一直叮嘱她缺钱了就跟他讲,他给她打钱。

    许妈跟许多关系紧张的那两年,因为给钱的事,许宁跟母亲翻了脸:“谁让你收二姐的钱的!你要缺钱花我不会给你吗!”

    后来担心许多一个人在外地艰难,他又挖空心思的托人找关系想把她调到省内来。

    如果说小时候还是许多照顾他多点儿,到了工作以后,许宁完全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隐隐像个哥哥。

    现在还是个小正太的许宁三口两口吃完了鸡柳,叹了口气:“要是一直有鸡柳吃就好了。”

    许多囧了一下,心道少年你的目标也太低了。你可是一路凭借自己的努力实现人生逆袭(相对起点而言),买了车买了房还找了个高中时代就加入当地作协的才女妹子,准备等妹子毕业了就结婚的准中产阶级啊。

    鸡柳什么的,呵呵,大闸蟹你都不稀罕吃的好不好。姐姐我出差被招待吃河豚觉得甚为味美,还被你个臭小子教育河豚有啥啊,刀鱼才叫鲜美。

    深觉受刺激的许多都不想搭理他了。

    饭菜都做好了许妈才挑着两个塑料桶回来。许多知道她去挑水浇菜了,地上的菜全靠人挑水浇,一天不打理菜就长不好。

    许妈皱着眉头扶着腰。她当年月子没做好又常年从事繁重的农业劳动,身体早就一身毛病。许多记得母亲一道阴雨天身上疼的连走路都艰难,腰椎间盘更是被压的退变了。

    许多羞愧地低下了头,她看出了母亲的的辛苦,却无能为力。她打了热水给许妈洗脸,许妈拿热毛巾在脸上熨烫了片刻才缓过神来一般,疲惫地上桌准备吃饭。

    许多倒完水回来意识到母亲脸上居然没有涂润肤霜,连忙问:“妈,风峭的很,你搽点儿东西吧。”她记得家里有一大玻璃瓶甘油来着。

    许妈摇头:“算了,弄在手上,吃到嘴里恶心得慌。”她胃浅,有怪味道就想吐。

    许多直接奔到里屋找到甘油瓶子,在自己手心里头倒了点儿又奔回头,直接往许妈脸上抹。许妈被她搞得一愣,埋怨道:“哎哎哎——你干嘛呢,你这丫头。”

    这是她心底隐匿的不可言说的愿望。现在,她终于可以大胆地表达出来了。不等她开口,时刻注意着孩子们表情的许爸就主动让老板把衣服叉下来试试。三个孩子都太懂事了,从来不会开口要什么,即使他们当家长的问,也是随便,你们看着好就行。

    大衣不便宜。老板开价七百。习惯淘宝价位的许多听了倒吸凉气。许妈摸了料子,呢子的,里头还掺了羊绒,老板没乱开价。表姨上去砍价,占着本地居民的优势,愣是说到了三百五十块(因为他们人多,买的衣服也多)。

    许多有些心疼。许妈瞄了那件羊绒毛衣好几眼,问了声价格连价都没还就放下了。她不好意思要这件大衣。从她大学挣钱起,她就不好意思再朝父母手心向上。学费开支还能承受,这种非生活必需品(家里的旧衣服还能穿呢!),多看一眼,脸上都要火烧。

    最后拍板的人是许爸。买了,都买,连妻子瞄了好几眼的羊绒毛衣也买。许妈拉着他付钱的手,急急劝阻:“我不要,我又不是没毛衣穿,这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