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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第149章 ·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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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在嫔妃、宫人、侍卫的簇拥下,去往养心殿。

    秋夜飒飒风中,养心殿火光冲天。

    嫔妃个个神色惊慌无措。事发突然,听闻有人呼唤“走水”到大火冲天,多说只有一刻钟。

    养心殿是宫中最重要的所在,怎么会失火呢?说句不好听的,除了皇上自己在里面放火,谁能趋近并且做成这件大逆不道的事?

    事情诡异,却是事实。

    趋近养心殿,有太监上前来阻拦:“火势太大,请皇后娘娘止步,以免伤了凤体。”

    皇后抬手,率众停下来观望,沉声问道:“皇上怎样?”

    太监抹了一把汗,“奴才不知。”

    “嗯?”皇后挑眉。

    “奴才的确不知,还未找到皇上下落,已有人进去继续寻找。”

    皇后面色沉冷,不再言语。

    太监忙行礼离开。

    慧贵妃站在皇后身后,冷眼打量。

    皇后的背影一如以往,背脊挺得笔直,仪态端方。这是个美人,膝下一双儿女也是皇室中容貌最出挑的。随着年岁渐长,她依然是风姿绰约。

    没点儿过人之处,想在后宫中盛宠不衰,是不可能的。

    只是——慧贵妃凝了眸子,在前面冲天的火光映照下,看到皇后被风吹乱的一缕发,泛着刺目的白。

    这段日子,皇后是怎么过的,可想而知。说是愁白了头都不过分。

    这场大火,是不是皇后所为?慧贵妃从闻讯后就有这怀疑,在宫里,除了皇后,还有谁能做成这样的事情?

    至于担心,慧贵妃并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她到了如今,已经没了任何指望。淮南王就那样了,禁足解除之后,迷上了星象,过的是日夜颠倒的日子,夜间观星,白日蒙头大睡。她要他进宫,他都不肯。

    皇上就更不需提了,责怪淮南王,连带的迁怒她,说再也不想见到她。

    不见好啊,不见都清静,都省心。

    皇上要是被一场大火夺去性命,这些年可真就是白活了,死了也活该。

    要是没死,不过是继续跟皇后耗着——她了解皇上,不到稳操胜券的时候,不会下杀手。

    她么,她做个看热闹的就好。

    火势太大,而且是从里面烧起来的,很难扑灭。

    太子和吏部尚书、兵部尚书、蒋修染、秦明宇率领三千骁骑卫迅速赶来。

    接踵而至的是五军都督府大都督、镇国将军、右都御使、礼部尚书。

    拼上性命冲进去寻找皇上的侍卫进去几批,背出了几个被烧伤至昏迷的人,还有几具尸首。

    皇后与嫔妃先是掩脸不敢看,缓了一会儿,才怯怯地走上前去,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那几具尸首。

    都已烧得面目全非。

    皇后看了半晌,走到了一具尸首跟前,视线定格在随风轻摆的一块已破损灰败的衣料上。

    几名嫔妃见状凑过去看,看到了那块衣料上残存的一小片明黄。

    震惊之下,她们不能相信,急切地打量着那具尸首。

    尸首必然是剧烈挣扎之后才毙命的,身形蜷缩着,脸……没人敢细看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的面容。便又想寻找到皇上经常戴在身上的佩饰,旋即就打消了这念头。

    皇上这些年根本没有钟爱的佩饰,只在上朝着朝服时戴一块九龙玉佩,平日里有点儿闲暇,都用来参禅论道,不论着明黄还是家常锦袍,只以同色衣带束在腰间,甚而不用,似是很喜欢宽袍大袖的装扮。至于扳指之类的小配件,更是不戴的。

    他说那些都是身外物,在不在尘世,都不需戴在身上。累赘。

    尸首上也找不到一件佩饰。

    能如皇上这般的人,宫里朝堂也找不出几个的。

    便有人放声大哭起来。

    “哭什么?!”皇后忽然抬头,目光凌厉地看着哭泣之人,“你又在哭谁?!”

    哭泣的人看着她眼神近乎狂乱,吓得立时噤声。

    太子走过来,细细审视着那具尸首。没人看得到他的眼神,只见他面容越绷越紧。

    片刻后,太子抬头。

    “寻人来验看。”

    皇后与太子同时道。

    越是敌对很久的人,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反而最有默契。

    当夜,将近寅时,养心殿的大火才被完全扑灭。

    宫殿是毁了,只余断壁残垣。费心修缮,倒不如拆了重建。

    **

    天色微明时,皇后回到宫里。一夜未眠,却是了无睡意。

    太子和一干重臣去了御书房议事,不知何时有个结果。同样需要等待结果的,还有那具尸首到底是皇上还是别人。

    今日起,京城的气氛将会陷入剑拔弩张。

    她唤来宫中几名太监总管,让他们吩咐下去,寻找皇上踪迹。

    皇上要是能那么安分的死去,也不配让她爱恨交加这些年。是的,盼着他死。可是看到疑似他已身死的情形,反倒不相信,因为他从来不是能够爽快地让她如愿的人。

    她和五军都督府大都督、镇国将军、右都御使、礼部尚书筹谋这么久,这不过是一次试探,后面才是重头戏。他要是死了,她不就白忙了那么久?

    他要是能够轻易上当死去,那就是个废物,她该后悔是的没有尽早下手。

    等待回信的间隙,她歪在软榻上眠了一眠。醒来后得知,已经放出风声,此刻京城已是流言满天飞,官员百姓都在怀疑甚至确定皇上葬身于大火。

    至下午,几名太监总管接踵来禀:找不到皇上踪迹。

    找不到,那就只有两个结果:他真死了,活着是他躲到了太监宫女想不到或不能靠近的地方。

    而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可能离开宫廷。

    离开宫廷,等同于怕事躲祸,是他宁死也不肯做的事。

    “你们先下去,让本宫静一静。”皇后摆一摆手,撑着头敛目思忖。半晌,忽然坐直身形,起身往外走去。

    在这宫里,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是太监宫女都会完全忽略的地方——静园。那是宫中禁地,也没人愿意前去。

    静园已闲置多年,没有人踏进过一步,甚至比不得冷宫。冷宫里起码还有被废的一群痴傻疯癫的女子,静园只有一群哑奴照料,没有声音,没有人气。

    估摸着只有她知道,静园是皇上最喜欢也最抵触的所在。

    皇上这一生,宠了她与慧贵妃多年,但只是宠。他爱的女子,只有一个——元皇后。

    元皇后身子羸弱,有喜之后胎象不稳,夜间无法安眠。皇上做主,让她暂居到静园安胎,他每日晚间都去陪着发妻,别的女子在他眼里都是摆设。

    后来,元皇后到底福薄,辜负了他,撒手离去。

    元皇后在世的时候,皇上起码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会冲动,会与太后较劲,会眉飞色舞,会黯然神伤。

    元皇后难产而亡之后,皇上落寞多年,后宫里这一群女人,只是他用来绵延子嗣的工具而已。

    世人都说他念旧,是长情之人。

    是啊,他是念旧,是长情,那些都是给元皇后的,别人分不到分毫。那其实是个最凉薄的人,他的感情只给原配发妻,对太子都没多少父子情分。起初那些年,他是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不敢多看多亲近太子,只命专人照料教导太子,后来能平静相对了,太子也已长成了一个让他陌生甚至颇有微词的少年。

    他居然都没办法念着元皇后的情分多给太子几分宠爱。

    凉薄至此,也是世间少有了。

    这些都是别人所不知的,只有她这个幸运又不幸的做了当今皇后的人看得出、琢磨的透。

    所谓皇上宠爱她与慧贵妃,能给的又有什么?虚名,一点点因着儿子得到的权势。他的真心,她看不到,从来不能感受得到。

    慧贵妃眼皮子浅,也看不出这些,才沾沾自喜了那么多年。在她看来,那是蠢,也是福分。起码,人家还有高兴的时候,她没有一日是从心底绽放出笑颜。

    她知道,自己也好,儿女也好,若是不争取,永远会被元皇后母子踩在脚下。

    情意她是争不到的,别的呢?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做这所谓母仪天下的皇后又是何苦来?

    **

    静园遍植翠竹,只在后方有一个梅园。屋宇不似宫中建筑,倒一如寻常官宦家中一个雅致的小院儿。

    到了静园的月洞门外,皇后命随行宫人止步,独自走进去,目不斜视,只看着脚下。

    元皇后喜欢翠竹、荷花、凌寒梅花。那些又有几个女子不喜欢呢?独她矫情,处处彰显,没得叫人腻烦。

    皇后背着皇上来过这里几次,算是熟门熟路了。

    皇上这个人很奇怪。别人以示哀思的方式是保有着故人住处原貌,他不。元皇后去世两年之后,他命人将这里的一切物件儿封存入库,把居室大肆改动了一番,旧貌荡然无存。

    有两年他遇到了烦心事,便会来这里,不过喝茶,看经书。

    也是因着他这般与众不同,后宫嫔妃才会以为他已将元皇后忘了。其实,从来没有。

    他只是不想将痛处展现在人前,防着人随时往他心口上捅一刀。

    想想也是,要记得一个人,从来不需那些不知所谓的仪式。

    走到正屋门前,院中两名哑奴各司其职,没看到她一般。

    她推门而入。

    室内弥漫着淡淡檀香、书香味道,窗明几净。

    中间三间是打通的,贴墙林立着几个偌大的书架,角落里设有桌案、座椅、软榻、醉翁椅。东西两间分别为宴息室、茶水间。

    她停下脚步,侧耳聆听。

    有人步履轻缓地从宴息室走过来。

    是她熟悉的脚步声。

    她笑,自己并不知这笑是喜是悲,高兴还是失望。

    皇上一面看书一面趋近、经过她面前,“皇后来了?”语气随意,仿佛她只是来这里看看他。

    “是。”皇后行礼,“臣妾记挂着皇上。”

    皇上在书案前停下脚步,随手拈起一个书签,夹在书中,侧目看她,似笑非笑,“皇后是该记挂朕。”

    皇后打量着他。

    年逾五旬的男子,看起来只得四十出头的样子,有着一双目光深沉睿智的凤眼,年轻时是让后宫的女子皆倾心的俊逸男子。此刻,他穿着珠灰锦袍,腰间没有任何坠饰,是他觉着自在的宽袍大袖,身形不是特别挺拔了,却自有一番道骨仙风。

    这些年一心参禅,没有白费功夫。

    而近日比之往昔,他有不同之处。手上戴着一枚羊脂玉扳指。

    她视线锁住那个扳指,“皇上从来不喜这些身外物,今日却怎么——”

    皇上合上书,动作轻柔地放到案上,抬了抬手,“这是朕发妻相赠,她要朕练习骑射时戴着。以往总是担心被闲杂人等乱碰,便从不佩戴。”

    皇后不由笑起来,“是该如此。”

    皇上问道:“外面闹得厉害,你怎么来了这里?”

    皇后凝视着他面容,没有想象中的病容,只是略略苍白一些。原本以为闹一场,他身子骨本就不济,熬不过这个冬日。此刻看起来,他怕是还有些年头要活,说不定,活得比她还久。她仍是笑,“外面乱,是因为皇上不见踪迹。臣妾来这里,自然是来请皇上出去做主。”

    皇上温声道:“如此看来,你还没到发疯的地步。比朕预料得来早了一些。”

    “哦?皇上这话臣妾倒是听不懂了,臣妾为何要发疯呢?”

    “先前便是没发疯,也已没了章法,否则,怎么做得出投毒放火的傻事。”皇上面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显得有些失望,“朕还是高看了你。”

    “皇上这样的说辞,足够臣妾死上百千次。”皇后对他扬了扬眉,“不如将臣妾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皇上有点儿意外,“在这儿?”

    皇后的笑容隐退,面色宛若冰凝,“是臣妾失言了,臣妾怎么能妄想脏了这地方。”

    皇上满意的一颔首,“明白就好。”

    皇后眼中闪过寒芒。

    皇上唇角上翘,延逸出笑容,“也未到朕除掉你的时候。朕不急,你又急什么?杀一个人就能得清静的话,朕怕是已早死了多少回。”

    “皇上说的是,都要好生活着,静看云起云落。”让一个人死于非命很简单,让一个人背后的势力随之土崩瓦解却是不可能的,甚至于,会适得其反。

    所以,她命人投毒、放火只是想激怒他,使得他病情加重。真想要他的命,何须这般费周折。

    “你本意不是这打算。”皇上从容落座,“你想激怒朕,让朕废掉你,这样一来,你与睿王的党羽便会以为朕和太子要大开杀戒,从而铁了心兴兵造反。而反过来,朕与太子若是忍气吞声,你便能心安几分,还会妄想熬到成为皇太后的那一日。可事情怎么会只有这两条路供朕抉择?”

    “妄想成为皇太后?”皇后品着这句话,顿了顿明白过来,“皇上至今日,幡然醒悟,不会再让继承大统的子嗣受你当年的苦。既然如此,因何还不下旨废掉臣妾?”

    “不过一句话的事,急什么。”皇上微笑,“日后朕也不会将你打入冷宫。你好生筹谋,没人要杀你,只看你有没有活下去的本事。”

    皇后着实意外,嘴角翕翕。

    皇上心情不错,竟对她解释道:“这样的局面,除去激进、忍耐,还有对峙。时候一到,短兵相接,胜负立现。”

    “这应该是袭朗或蒋修染的主意。”皇后讽刺一笑,“你们父子二人,得了两个名将辅佐,才敢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皇上目露讥嘲,“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朕念在一场缘分给你们几分体面。放眼天下,有谁能敌得过我朝这两名悍将联手作战?朕不想殃及百姓,也不想他们再因朝廷开杀戮,仅此而已。朕的意思是劝你智取,而非引发战事。”

    “皇上果然是心怀天下心存悲悯的仁君。”皇后语气讥诮,说起了反话。

    “过誉了。”皇上摆一摆手,“退下。”

    皇后行礼退下。皇上住到了这里,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静园怕是遍地杀机,她不敢激怒他,不敢违逆他的意思,怕自己再也走不出去。

    出门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带上门,回身时瞥见一道身影,愣在了原地。

    她看到了袭朗。

    袭朗从厢房走出,身后跟着的哑奴捧着一摞卷宗。他并未穿官服,而是宫中侍卫打扮。看了她一眼,也没行礼,缓步离开,过了一会儿,身形没入竹林翠绿间。

    她若有所悟,面色又苍白了几分,回身冲进室内,问皇上:“袭少锋怎么会在这儿?!”

    皇上已在闭目养神,“自太后仙逝之后,朕常夜不安寝,担心一觉睡去再也无法醒来,近日尤甚,便在手里加了一支暗卫,少锋是统领。他从来不会辜负朕的期望,两相兼顾得甚好。朕十日前听了他的建议,搬到了这里,每夜睡得甚是安稳。”

    十日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搬过来了,她一点儿都不知道。之前还以为,他是在昨日才避到了这里……

    甚至于,她都不知道他手里多了一支暗卫。

    袭朗果真是办事得力之人。

    她冷笑起来,“天下与你的咽喉,都由袭少锋扣着,你就不怕他哪一日起了反心?要是那样可好了,这天下就要更名改姓了。”

    皇上轻轻地笑起来,是真的心情不错的样子,语调舒缓地道:“他才没那份闲心,你当谁都稀罕这天下?朕常在佛祖面前祷告:来生便是生为蝼蚁,都不要生于帝王家。太子也不见得稀罕,但他一定要争,否则他就要死。朕一度不喜他,就是因为他有时争不过手足。他是元皇后的血脉,不该这样没出息。”他睁开眼,看着皇后,“勋贵世家,只要能够沿袭繁华,可比天家更自在。只要不是君逼臣反,只要稍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看不上那张龙椅。做这皇帝有何好处?要每日听朝臣争吵,要收留一群不想要的女人,甚至还要这群女人给自己生一堆多余的孩子。不这样做不行,不这样言官能磨烦你一辈子。”

    皇后踉跄后退。被他末尾几句话刺得心头滴血。

    她是他不想要的女人,她的儿子是多余的孩子。

    半生夫妻,他对她,不过是这样的态度。

    她不能留在这儿受气了。

    她不能杀他,他也不会杀她,为的都是避免硬碰硬引发腥风血雨。

    这样一个没心肝的人,她决不能为了撼动他手里的皇权而赔上自己的性命。她要活到他落败那一日,笑着践踏他的尊严。

    她转身,步履虚浮地离开了静园。中途便得到消息,太子已去迎驾。

    流言将会不攻自破,人心乱不了了。

    父子两个有袭朗、蒋修染帮衬,静静地看戏,等着她尴尬,等着她神色灰败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忙碌多日一无所获,可不就如小丑一般么?

    她呢?她手里的人,不论心智、狠辣、谋算,怕是都找不到能与袭、蒋二人平分秋色的人。

    要如何,才能让这两人为她所用?

    这才是她最该想到对策的事情,不然不论文斗武斗,都会输得彻底。

    **

    香芷旋在府里听得消息一时一变,得到最终结果时,已经是第二日。

    第二日一大早,皇上升座金銮殿,只是让百官见一见他,知道他无恙,另外称自己还需静养,养心殿走水一事也要彻查,朝政就全部交由太子处理。等到诸事有了结果,他会上朝亲自下旨,届时定当赏罚分明。

    回到宫里,皇上命内侍去劝皇后:住得不顺心就搬出去算了,这样各自行事也方便,更不需担心谁一时头脑发热安排人暗杀彼此的亲信甚至亲人。

    皇后一听暗杀二字已是心惊肉跳,生怕皇上命袭朗待人杀了睿王。由此便是明知落入了皇上的圈套,还是同意搬离宫中,去了离睿王府较近的一所皇家别院,名为要为皇上祈福,潜心斋戒礼佛。

    自然,落到后宫和部分朝臣眼中,便是皇后谋害皇上未成,心虚惊恐之下离宫避难去了。

    皇后想见的到,来日若是她与睿王的党羽落败,若是西夏当真不能出兵协助,她被废之时,罪名就是今时谋害皇上未成。别的罪名不会昭告天下,因为那是给天家抹黑的罪名,如何都不能说。

    香芷旋仔细地梳理了这些事,知道自己日后要更加谨慎地照顾家人,出门时更需小心。不能帮袭朗什么,起码别给他添乱。

    闭门谢客是不行的,凭什么要人以为袭家变成了胆小怕事之辈?如今袭府的门风,要随着袭朗的做派树立,到何时都不能张扬,更不能畏缩。

    与此同时,香芷旋惦记的是袭肜秋闱中考得如何。

    往年秋闱在八月举行,同月或九月初放榜。而今年是朝廷的多事之秋,生员如期参加考试了,却是迟迟没有放榜——因着之前考场舞弊案的影响,相关监考官员慎之又慎,先查清考生的底细,再看答卷,末了还要仔细对比答卷有无作弊现象。这样一来,所需要的时间就增加了几倍。

    直到九月二十八,人们才等来了桂榜。

    香芷旋派了一名小丫鬟去西府等待消息。

    袭肜能够今年下场,是袭朗与蒋修染都帮忙打点过的——要先成为国子监的监生,才能下场参加秋闱。是为此,二老夫人特别担心他名落孙山,辜负了两个人的相助。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要是因为落第再不肯管,也不是做不出的。

    结果喜闻乐见,袭肜中了二甲第十。

    香芷旋闻讯后,与宁氏前去西府道喜,就见二老夫人已是喜极而泣,婆媳两个忙又是打趣又是开解。

    二老夫人喃喃的道:“总算是熬出点儿盼头来了。”

    宁氏最是明白这种心境,无言地握了握二老夫人的手。

    ……

    十月里,宁元娘与香芷旋得空了就相互串门,坐在一起说说话。宁元娘当然是更愿意到袭府,因为喜欢元宝,更喜欢寒哥儿。

    皇后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皇上、太子、袭朗、蒋修染等人则清闲下来。

    袭朗和蒋修染时不时偷懒,留在家里一半日。各自的妻子常来常往,有时候不可避免地会碰到。

    袭朗说元娘总算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了。

    蒋修染说香芷旋像个小孩儿似的。但是因为清楚地记得另一个孩子气的女孩子有多刁钻,从不会小觑。人不可貌相,男女皆一样。

    陆家那边的媒人三不五时上门,不外乎是想着早些迎新人入门,说得宁氏心思都活动了,她说要不然就冬日成亲吧?

    袭朗却不答应,说急什么,明年再说。

    不是明年成亲,是明年再说这回事。

    宁氏与香芷旋啼笑皆非,委婉地把他的意思说了说,那边也就安静下来。

    不是袭朗不通情理,他是慎重考虑过的。今年或是明年,朝廷迟早要出乱子——已到了图穷匕首见的地步,不论乱子是大是小,还是等情形安稳下来再说。冬儿若是嫁到陆家,他就又要分派出一批人去保护,那样的话,还不如先留在家里,起码家里有阿芷照看着,除了她自己能摊上事非,别的人她都能照顾的很好。

    这天上午,香芷旋去花厅示下,他躺在大炕上哄寒哥儿,让寒哥儿立在胸膛上,时不时地把他举起来。

    寒哥儿一直咯咯地笑个不停,他若是好一会儿不动,小家伙就会揪他的耳朵捏他的鼻子,小手抡圆了给他一巴掌的时候都有。真不知道是随了谁,偶尔真想找个人问问,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现在还小,由着儿子淘气,等到会说话了就不能一味地宠了。由着性子宠的话,长大了一准儿是个活土匪。

    赵贺走进来,跟他说了几句话。

    袭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起身下地,随手拿了香芷旋一件斗篷裹住寒哥儿,抱着他往外走,“去找娘亲,高兴么?”

    寒哥儿却对着跟在身后的元宝笑着挥舞小手。

    袭朗失笑,摸了摸儿子的头。

    到了前面,他站在廊间,让蔷薇唤香芷旋出来一趟。

    香芷旋走出门来,先握了握儿子的手,“天冷了,等午睡过后再出来玩儿才好。”

    “知道,有事跟你说。”袭朗揽住挣扎着要她抱的寒哥儿,“宁三太太又拉家带口地去找你大姐婆家的二婶说话了,凑一起肯定是要生事。元娘正往钱家去呢,我陪你去看看。”说完蹙了蹙眉,真难为他能把事情三两句说清楚。真够乱的。

    香芷旋先是点头,随后又问,“你说你跟我一起去?”那应该就不是小事了。

    “嗯。”袭朗慢悠悠抱着寒哥儿走开去,“带你去找祖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