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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等闲变却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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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初从来不会对政治人物有任何的感情,不论是生死,还是成败,其实都是他们自己的追求。

    即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凄惨的六月飞雪,这也是他们自己追求的结果。

    所谓求仁得仁便是如此。

    自从进入大唐官场中层之后,云初没有在这里看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就连他自己都不是。

    一个悲情的褚遂良出现在了长安城里,而坊市白壁上的一曲《剖心贴》更是将拳拳老臣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人人都认为此事是皇帝,皇后做的不地道,敢怒不敢言的时候。

    大唐第一书法名家欧阳询之子欧阳通,却在虞世南的《剖心贴》边上书写了一曲《广寒贴》。

    《广寒贴》全文如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欧阳通的书法经过多年历练,已经堪与他父亲欧阳询比肩,写出来的字,内旋外拓,而环转纾结也,旋毫不绝,内转锋也,加以掉笔联毫,若石璺玉暇,自然之理,亦如长空游丝,容曳而来往,又似虫网络壁,劲实而复虚。

    与褚遂良的大开大合的笔触相比,丝毫不落下风。

    然而最重要的是,欧阳通书写的这首长短句,真正的燃爆了长安。

    稍微有些学问的人只觉得原本不入流的长短句,在诗人云初的笔触下,从禁锢走向了自由,一轮明月,就道尽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而那些学问高深的人,则将这首长短句誉为写月之孤篇,构思奇拔,畦径独辟。

    词的前半纵写,后半横叙。

    上篇高屋建瓴,下篇峰回路转。

    前半是对历代神话的推陈出新,也是对魏晋六朝仙诗的递嬗发展。

    后半笔致错综回环,摇曳多姿,极富哲理与人情,立意高远,构思新颖,意境清新如画,最后以旷达情怀收束,是词人情怀的自然的流露。

    情韵兼胜,境界壮美,乃是有唐以来的咏月诗词第一。

    唐人是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

    当这首《水调歌头》出现之后,人们开始将《剖心贴》与《广寒贴》相提并论,并且横竖对比。

    先是从书法上对比,又从内容上对比,书法相比不相伯仲,内容比较上,褚遂良苦心孤诣的发问,那里比得过谪仙人在广寒宫轻歌曼舞?

    《剖心贴》最大的坏处就在于无法吟唱,而《广寒贴》却可以编曲之后大肆吟唱。

    最要命的地方就在于这首词本身就有编曲,而这一套编曲与大唐现有的音乐有很大的不同,音域宽广不说,且婉转多变。

    这就引起来了更多歌姬与乐师的兴趣,云初吟唱给春嬷嬷的那首《明月几时有》,在歌姬与乐师们的改编之下,短短时间,就出来了上

    百个版本。

    以至于有井台的地方就有人吟唱这首《明月几时有》,有妇人浣衣的地方,就有这首《明月几时有》。

    当人人都沉浸在《广寒贴》内容的时候,褚遂良的《剖心贴》就很少有人提及。

    一场寒雪过后,《广寒贴》被人用罩子罩起来,而《剖心贴》则被风吹雨打去了。

    就像褚遂良已经是日暮西山之老朽,云初是新生之朝阳,人们天生就喜欢朝阳,不喜欢羸弱之牛,尽管这头羸弱之牛曾经为这个世界几乎贡献了所有,他的悲愤,他的痛苦终究如同《剖心贴》一般,为人所遗忘。

    用文人的方式将褚遂良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击打的粉碎之后,朝廷颁布旨意,爱州刺史褚遂良亡故于爱州任上。

    正月十五上元节,长安城有两颗月亮,一颗大,挂在大雁塔的塔尖上,一颗小,懒懒的挂在东山上。

    长安城真正的上元节终于到来了,这一次才是真正的举世狂欢的一个大场面。

    之前晋昌坊举行的活动,不过是一场场的商业售卖活动,以及游园活动。

    李治围着黑色的巨大的熊皮裘衣,身边趴着被他养的皮毛油光水滑的巨熊。

    武媚坐在他的对面,同样的身上也披着一件巨大的火红色的狐皮裘衣,她没有熊,所以春嬷嬷就跪坐在她的边上,让武媚抚摸着她的长发。

    「这个时候去晋昌坊游玩,才与这佳节最相配」李治抬起带着羊皮手套的手,举着琉璃杯喝一口冰凉的葡萄酿对武媚抱怨。

    「英公的马车炸了,这就是我们为何不去人多的地方的原因所在」

    李治笑道「看来,朕这个皇帝当的还不够威风,不能随心所欲」

    武媚道「对你们李氏来说,随心所欲真的很重要吗?否则,陛下的大哥这样说过,陛下今日又这样说」

    李治瞅着眼下的万家灯火道「这是我以前想说不敢说的话,现在可以说出来了」百\./度\./搜\./索\.7\./4\./文\./学\./网\./首\./发

    武媚道「可不敢啊,人家已经开始攻击你的根基了,说你是一个假模假样的人」

    李治将身体靠在巨熊背上,漫不经心的道「你知道的,我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武媚欢喜的笑道「既然如此,妾身下达的追杀褚遂良儿孙的皇后教,陛下就当没有看见吧」

    李治沉默了片刻道「褚遂良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回来,并且将朕说的一无是处。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说云初那个二百五的心思是怎么长的,你说他是如何作出那首《明月几时有》的?

    看来这诗词一道,还真得没有人能与之相媲美」

    武媚笑道「盛世出才子,只要大唐一直兴盛下去,迟早会有更多的才子出现」

    李治大笑道「承蒙你的吉言,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场面,朕一定会举杯邀月大醉三天」

    武媚道「陛下如何看贺兰敏之?」

    李治闻言厌烦的道「一个废物而已」

    武媚道「陛下,贺兰敏之已非当日吴下之阿蒙」

    李治道「他又想要什么?」

    武媚道「他想和亲吐蕃!」

    李治诧异的道:「果真?」

    武媚道「当真!」

    李治笑道「看来,他这一次是真的想做些事情了,如果他成器,朕可以给他这个机会」

    武媚大笑道「我武氏之人,也并非全部是酒囊饭袋,陛下,容妾身邀请陛下与明月共饮」

    李治欣然丛之,与武媚一起向明月邀饮之后,就喝了一杯酒。

    目光从远处的晋昌坊明月收回,李治瞅着皇城边黑乎乎的长孙无忌府邸,就招来左春道「给赵公府上送去明灯五百盏,如此佳节,怎能黑乎乎的不见半点灯光呢?」

    左春领命而去,李治与武媚则一起哈哈大笑。

    自从褚遂良的事情开始在长安城发酵以来,贺兰敏之却成了长安城里著名的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范。

    昔日骄横跋扈且骄奢淫逸的贺兰敏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谦虚谨慎,处处遵守礼教的贺兰敏之。

    虽然腿断了,他还是坐在轮椅上,由一个美丽的吐蕃姑娘陪着,一样样的开始清算自己以前做过的坏事。

    也不知道是唐人过于善良,还是钱的威力真的很大,一户被贺兰敏之害的父母双亡,兄弟进牢房,女子入青楼的人家,在贺兰敏之把他兄弟捞出牢房,女子赎身青楼,给他父母风光大葬,再给了这户人家的兄弟安排了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将那个在青楼里待了五年的女子嫁给了一个少府监的小吏之后,那兄妹二人对贺兰敏之感激涕零。

    在坊间也成了一段嘉话。

    昔日一起断袖分桃的好兄弟,被贺兰敏之害的落魄不堪,活得猪狗不如,在得到贺兰敏之的道歉之后,一瞬间就翻身成了人上人,恨不能为贺兰敏之去死。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在贺兰敏之浪子回头的美誉传出去之后,被韩国夫人带走的周国公府的仆役们也就被送回来了。

    这些对贺兰敏之了如指掌的仆役们,战战兢兢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会遭受周国公非人般的折磨,没想到回到家里之后,他们惊诧的发现,今日之贺兰敏之与往日之周国公完全不同,堪称浊世间的佳公子。

    所有可以被人称颂的美好品德,一一在贺兰敏之身上出现,于是这些家仆,家奴们欢喜的认为,周国公府的兴盛指日可待。

    不仅仅如此,就连武媚也对贺兰敏之刮目相看,至少他写的《吐蕃分流疏》虽然还不算老道,但是她还是从中看到了一些闪光点。

    贺兰敏之一夜之间长大,导致武媚认为这是自己这些年来的苦心孤诣的教导起到了一些作用。

    因此在很多场合,也就愿意带着这个外甥,并且给他一些办事的机会。

    事到如今,贺兰敏之唯一还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他喜欢一个人睡在门房里。

    平日里,只要有闲暇,就会坐在周国公府的大门槛上喝酒,喝一半倒一半,喝到高兴处,甚至会癫狂的大笑。

    当然这些怪癖虽然很奇怪,但是对于昔日的贺兰敏之来说,这都不算啥。

    家仆们宁愿认为,这是周国公府只剩下周国公一个人的时候,养出来的坏毛病。